他情急之下,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赵章如此提议,他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说到:“我儿小心不要与赵王起了冲突,定要将今日之事说与太傅!”
赵章慨然领命,带上几个随从,冲入了殿外已经下起来的瓢泼大雨中。他拼死的夹着马腹,在暴雨中纵马狂奔,终于在距离赵王驻地不远的地方,追上了肥义的车驾,他命随从快马到前面拦住车驾,自己也马不停蹄的凑了上去,三言两语之后,马车里传来了肥义老迈的声音:“这里不远有一酒肆,代王可愿与某喝上一杯?”
果然转过一条街,一间酒肆就开在街边的小巷子头里。赵章用手隔开了准备将老人扶下来的赵王亲卫,而是亲自走上前来,伸出了手,肥义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赵章,只是悠悠的说到:“代王陛下与当初可是大有不同了。”
两队人进了酒肆,如今大雨已经下了小半个时辰,酒肆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酒肆主人一见到肥义赶紧上前施礼,口中说道:“主上,是否还是里边雅间?”
赵章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肥义,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地也有产业,肥义自然也没有怪罪自己的家臣没有看出眼前的落汤鸡是代王,只是点头说道:“代王淋雨恐染风寒,快去准备热汤,给代王沐浴。”
酒肆主人这才看出眼前被雨淋得如此惨的青年竟然是近日来天天忙碌于各个城墙,对百姓颇为亲善的代王,自然是匆忙下拜施礼,赵章手疾眼快的拦住了他,口中说道:“不妨事不妨事,今日太傅因上次寡人门客和赵王侍从的冲突的案件还有一点小事没有解决,去了沙丘宫面见主父,等我觐见之时主父说尚有一事需要和太傅详细说明,所以派我前来禀报,我才落得这般模样,请主人为我准备一身干净衣服便可,不用准备热汤!”
这句话虽然一直是看着酒肆主人说的,可听完这几句话,肥义的亲卫们互相打了个眼色,其中靠近门边的亲卫悄悄地退了出去,向赵王驻地跑去。
酒肆主人面有难色的刚要说话,赵章便反应过来抢先说到:“衣物是寻常百姓的便好,我如今尚未登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酒肆主人口中称诺,带着赵章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这才领着他到了里面的雅间。
说是雅间,可战国之时酒肆里也没有那种隔出来可以密谈的小屋子,只是用几个屏风略略遮挡一番,根本就隔不住声音。
赵章入座之时伸头看了看紧挨着屏风站在外面的肥义亲卫,心中却是早已想好了对策。
他端坐在肥义对面,为肥义斟满了杯中的酒,口中说道:“太傅年高,不宜饮酒,还请饮完次杯便不要再喝了。”
肥义呵呵一笑:“只是寻一个安静的地方罢了,老夫平时滴酒不沾的。”
两人又寒暄了三两句,赵章不经意的摸了摸头发,然后语气歉然的说道:“追太傅太急,头发湿了竟然刚才忘了擦,请太傅不要责怪。”说罢便要打开发髻。
这种行为实在算不上是有礼貌,可看着赵章长起来的肥义自然也不会责怪,颔首说到:“无妨!”
赵章解开发髻,竟从里面摸出了一副笔墨,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张叠了几层的秦纸,一边低头书写着什么一边口中说道:“今日我到了沙丘宫之时,主父正在和太傅商议上次的案件,所以我就在偏殿等了一会……”
这时,写完了一句的赵章将纸转了一百八十度,放到了肥义面前,上边清晰地写着:“主父命我前来试探太傅,为削弱赵王力量,恐对太傅不利。”
肥义瞳孔一缩,可依旧对此不太相信,只是半信半疑地说道:“主父何至于此,为何不召代王陛下一起入内,让代王在一旁苦等呢?”
赵章看了一眼外边亲卫的影子,语气平静地说到:“主父与太傅商议的乃是军国大事,我也不便参与。”
说完他便扯过秦纸继续写到:“如今赵王不信,主父见疑,太傅可曾考虑过这赵国之中,还有第三人选?”
肥义死死地盯着赵章说到:“陛下是代王!”
这次赵章干脆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在秦纸上写到:“我也是嬴姓赵氏的嫡长子。”
肥义叹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赵主父身前的天天十分谄媚,最终得以‘幸进’的赵章竟然也有次心思,他语气转为严厉,沉声说道:“主父所言,老臣并没有误会,也希望代王陛下不要误会老臣。”
赵章见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就要错失,在纸上字迹潦草的写着,肥义此时已经拿起酒杯,准备饮尽此酒就起身离开。
赵章写完长长的一句话,扯过了肥义的袖子,口中说道:“主父命我前来,向太傅分辩此事,请太傅不要误会!”
本来已经不打算再看赵章写了什么的肥义见赵章拽着自己的袖子无声的苦求这着自己,心下一软,便拿起了秦纸,看了起来,这一看确实不由得‘嘶’了一声。他没想到赵章竟然舍得下此血本,上面赫然写着:“若我为赵王,当许太傅为候,晋阳食邑十万户,与太傅共治天下。”
肥义暗自心惊,这赵章好大的气魄,他本来已经打算离去,却鬼使神差的再次坐了下来,口中说道:“老臣已经年老气衰,不堪驱使了!”
赵章则是继续写到:“当以太傅为相,若太傅离世,则太傅之子肥寿当为丞相,肥氏与我赵氏当世世代代结为盟友。”
这个许诺可太狠了。已经七十多岁,这些年来一直为家中未来担忧的肥义见到赵章如此写着,心中真的是不由得为之一动,看来赵章真的是抓住了这个老人的脉门。
肥义闭着眼睛长考了好一阵子,然后第一次拿起纸笔回应道:“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赵章则是回应了三个字:“安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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