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许远，桑纪瑶便认出了那日的红倌儿红玉。这认出也有前提，红玉虽然身处大牢，但是依然衣衫齐整，是当日的装扮。只不过脸上的妆容化了不少，加上可能几日不吃不喝，憔悴了些。但是美人就是美人，就是这般落魄，也是极致中的极致。
桑纪瑶看的眼睛发直，“没想到红玉姑娘身处监牢竟能自保，果然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红玉姑娘有福了……”
宋渊停下:“说人话。”
桑纪瑶:“宋大人不但人长得好看，还懂得怜香惜玉。”
论拍马屁的功夫，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而且极度娴熟张口就来。
宋渊又语塞，冰冷的小目光幽怨的很。
顾随风看了低着头到角落里笑个不停。
明日便是破案的最后期限了，他们还是决定先忙正事，脚步也有些仓促。径直来到了红玉姑娘面前后，桑纪瑶隔着木围栏蹲了下来，顾随风与同宋渊站在后面。
红玉瞟了这三人一眼，冷哼一声，很快把眼睛看向别处，仿佛只是看见了三只大狗。
被美人这样看，桑纪瑶心里难受的紧。不过对美人贴冷屁.股溜须拍马，是她不求回报也愿意干的事。调整一下，她笑的仿佛春风拂面:
“美人好……”
“为何要冤枉我！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了佟大人的性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桑纪瑶尬笑两下，这措不及防的。
“红玉姑娘，您别激动，我当然知道这人不是你杀的。”她低了声劝慰道。
红玉闻言更甚，“那为何要把我关在这里！都说了大人的死与我无关！难不成现在的大理寺都是胡乱抓人的么！无辜的人反而遭殃，就因为我是一个青楼女子轻贱于我么？若有怀疑，不如红玉在此自尽以死保节！省的在这里白白受了冤屈！”
这狗血淋头一番话，让后面两位大理寺大员按捺不住了。顾随风又是为她动容，但是这话说的也忒让人火大，他咬牙切齿道:“你莫要……”
宋渊把身子向前倾的他推向身后，脸上还是风平浪静的，“你莫要冲动。”
顾随风冷静了下来。
桑纪瑶还是一脸春风拂面，“红玉姑娘，我说的人不是你杀的，并不代表大人的死与你无关。”
红玉的脸恍过一丝慌乱:“你什么意思？！”
桑纪瑶:“不是你杀的，但是你是共谋，共谋当以极刑处置，好在宋大人怜香惜玉，”她朝宋渊眨眨眼。
宋渊当作没看见。
“不然早就先讲你打个几十大板，受点冤屈，”她一声冷笑，“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九曲夙分楼？”
红玉的怒气变成了恐惧，目光也不自觉的躲闪起来。
“而且刚才，你说要以死明志，我倒是好奇了。红玉姑娘青楼女子没错，常言道笑贫不笑娼，我并无轻贱之意，但是您如此苟且的人，竟然能够舍弃自己的性命，肯定说明——”
“什么！”
“您有值得以性命相护之人。”
红玉表情复杂，头渐渐低下去。
桑纪瑶趁热打铁，“速速将此案主谋——凶手说出来！”
红玉双手抱头，脸扭曲在一起，梨花带雨的抽泣道:“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桑纪瑶:“红玉姑娘，既然冤仇已报，何必——红玉姑娘！”
红玉白皙的下颚有一束鲜血流淌下来，她咬舌自尽了。
桑纪瑶也顾不得那这个劳什子纲理伦常，两只手伸进了木围栏抓住红玉姑娘的双肩。但是自己本身就是个女子，就算是女扮男装也改变不了实质，力气也就是一般大。
红玉似乎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往后仰，桑纪瑶抓的吃力，指尖都泛白了，她焦急道:“顾狱丞去打开一下牢房，宋大人，快来帮帮我啊！”
当然她是不会介意宋大人与她有肢体接触的。
“呕！”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桑纪瑶一怔松了手，把身子往后挪了挪。
“宋大人！”顾随风惊惶的看着倒地的宋渊。
桑纪瑶也怔住了。
最后不省人事的宋渊是被顾随风背回去的。真想不到，大理寺卿，成日里跟死人和凶手打交道的人，居然会晕血。
而且貌似还挺严重。
红玉咬舌咬的彻底，大夫还没来就断气了，美人香消玉殒，桑纪瑶脸上也蒙上了一抹愁云，案子的线索似乎断了。
但是宋寺卿大人的晕血事件，实在是太劲爆了！想不到如此丰神俊朗、阳光刚毅的宋大人，居然会晕血！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啦！
于是大夫没来给红玉疗伤，把大理寺卿的病看了，也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桑纪瑶同顾随风二人站在门外，宋渊同大夫在里面。
顾随风也满目愁容，但是还是没有忘记嘱咐桑纪瑶:“这件事，还望桑鼎元莫往外传。”
桑纪瑶点头，“人都有难言之隐，我定会守口如瓶。”
她当然会守口如瓶，在自己心里乐呵乐呵就好了。
顾随风点头，叹气，道:“大人这晕血也不是一日两日，这次但是突然。估计是这些天太操劳了，今日上午打了一上午的喷嚏。”
桑纪瑶耳朵顶尖，“打了什么？”
“喷嚏啊。”
今日上午，那不就是自己同刘檐讲他坏话的时候吗？桑纪瑶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
“里面我听到宋大人声音了，我们快进去看看吧。”
“好。”
只是吐了几下，宋渊底子尚好，她们进去就看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于是不约而同的呼了口气。
宋渊坐着，桑纪瑶和顾随风站在他面前。桑纪瑶道:“这案子皇上不是批了旨给您和刑部办么？怎么没瞧见刑部的人出力？”
宋渊摇摇头，并无怪罪:“刑部没空。”
自己儿子失了状元，刑部尚书朱大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心派人过来给他们办案？党系之争，不给你使绊子就是对得起你，算是让你清闲了。
桑纪瑶自己在想缘由，宋渊是心力交瘁，不想跟她讲话的。正神迷着，宋渊突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案子明日再办吧。随风你先去休息，桑鼎元在我这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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