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远山一个激灵，似乎终于回到了现实。嘴巴旁边还是刚刚说过的话，一滴滴冷汗从额头上冒下来。
周围的空气瞬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美丽曼妙的红倌儿红玉摇了摇酒壶，没有一点儿声音，“呀，大人，您光顾着和望公子附庸风雅，聊一些奴家不懂的琴曲的事，害得奴家都不记得壶中有没有酒了呢！”
佟大人一把将美人拥入怀，简单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脑袋悬在脖子上，一点也不醉了，“是啊，望公子，这曲子才听六段，就想赶老夫走，这可不行，还不赶紧去换把！难道要本官在这里听风么？”
望景衡抱起琴，柔和的笑道:“是景衡怠慢了，还望海涵。”
红玉柔和的挣脱佟远山，娇嗔道:“大人，奴家随公子一同去取酒了，您可得耐心这点儿。”
佟远山手挥的像苍蝇翅膀，心还在为刚才的的是颤抖着，“去吧去吧。”二人便结伴走出了房间。
望景衡换琴需要一些时间，红玉添完酒从酒窖里先出来,碰上了被祝成祺拽出去的桑纪瑶。青楼乃风花雪月之地，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可这位红倌儿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轻松。当时桑纪瑶便觉得古怪，但是没有多想，先走出去了。随后红玉开门，便看到了门口的景象，顿时花容失色，尖叫声打破九曲夙分楼的纸醉金迷。
望景衡条理清晰的说完，已经日落西山了。九曲夙分楼的金顶在昏黄的日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京城的繁华地带依然行人如织，望景衡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不咸不淡的讲述着事情的经过，要论这气度，真是迷煞人也。
于是桑纪瑶的心也跟着迷散在了昏黄的日光中。
“桑鼎元？桑鼎元？”望景衡伸手到她眼前挥了挥。
桑纪瑶见美人意犹未尽，恍惚了一阵才道：“就讲完了？”
望景衡点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他看向桑纪瑶，“在下倒是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望景衡笑笑：“红玉与公子并非熟识，为何公子能够只凭匆匆一眼便断定看到的人是红玉呢？”见桑纪瑶脸色变了变，望景衡急忙开口解释，“在下只是好奇。”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流了。
桑纪瑶点点头：“无妨，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楼中花魁，可是红玉姑娘？”
“这是自然。”
桑纪瑶眨了眨眼，手肘顶了一下望景衡的胳膊，“看到美人春风荡漾，我多瞧几眼又有何妨？”
望景衡怔一下，秒懂。
这二人还没能笑个尽兴，一张冷冰冰的脸便探了进来。一对有情更无情秋波目，两瓣寒薄更凉薄一字唇，正是宋渊。
“办案就办案，不正经！”
桑纪瑶眼睛转的比轮子还快，嘴巴更甚，“当日我真是有眼无珠，寺卿大人气度如此超群，岂是风月之地的人能比的上的？”
望景衡温柔的桃花目朝她眯了眯。
桑纪瑶看上那对桃花目，光明磊落:“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要是这话放在望公子身上，可就令当别论了。”
望景衡扬起嘴角，“九笑卿，你这位小友，倒是有趣。”
就冲这句九笑卿，宋渊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望公子不打搅二位公差大人办公事，离去了。宋渊沿着屋子周围转了几圈，精细到蚊帐上的海棠花绣了几针都看了个清楚，桑纪瑶就在窗边站着，一动不动，好似太爷。对比太明显，想忽略都难，宋渊皱着眉头：“你看够了没有？”
桑纪瑶笑肉堆一脸，置若罔闻：“大人，您真好看。”
“把脸转过去。”
“大人，您长得特别像我小时候一个哥哥，真的。”
“不许再看我。”
“我哥哥虽然跟我家一样是种田的，可是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看，不好看的我怎么会让他当我的哥哥呢？最起码……最起码能跟您打个平手吧！”
“听了这么久，也到这房间看了，有什么发现吗？”宋渊阴着脸提到了公事上，企图唤醒这个见色忘义之徒的一点点职业道德。
“大人，我在西边的窗户上看见了些痕迹，”桑纪瑶指着窗子，挥手唤他过来，这下子二人终于在一个频道上了。
宋渊不悦的看了看那只手，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走了过去。
桑纪瑶一脸赔笑。
顺着金丝楠木的窗沿往下看，下墙的雕花处果然有些磨损。办青楼者一般财大气粗，外头的雕花的木头用的都是金丝楠木，用的油漆肯定也是上乘的。雕花木难免风吹日晒，但是别的地方都没有出现裂纹，连一点干涸的迹象都未曾有，为何此处会出现如此明显的掉漆现象呢？
宋渊摸了摸露出木料底子的那一块，抬头撞上桑纪瑶明亮的眸子，没有寻常女子的明艳，但是清丽且睿智。
他喜欢这样的眼睛，目光也不禁柔和了些。
“所以你觉得呢？”他轻声问她。
桑纪瑶转转眼珠子，“这定是有人蓄谋已久。”
宋渊眼皮用力的往上抬了抬。
桑纪瑶拂拂袖子，“请问大人，可曾验了佟大人的尸身？”
宋渊皱皱眉头:“这是自然，身上多处刀伤，用的是似乎是剪刀，力道之狠实在令人心生畏惧。”
“剪刀？”
“对，但是似乎又与平常剪刀不同，大且锐利，不然怎么能够在转眼间杀了佟大人呢？”
桑纪瑶若有所思，宋渊已经全盘托出，但是一个人能想到的不过也就是那些，他满心期待的等着她的分析。
过了许久，桑纪瑶开口:“我觉得这是仇杀。”
宋渊语塞，这不是明摆的吗？
“可否领我去看看红玉？”
等于去街上转了一圈，日暮的时候又回到了“热情如火”的大理寺。
桑纪瑶冷的直打哆嗦。
狱丞顾随风开了大理寺监牢的大门，领着二人踏向阴暗潮湿的地牢。
地牢里光线昏暗，几人的影子随着火焰的摇摆重重叠叠，更为此处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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