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夜晚显得格外平静，像是为了欢迎外出游历的旅人归家，风都小了不少。
杜家有收拾好的客房，宋亦安被安排在了那里。
夜半的时候杜沐卿的房门被敲响。
宋亦安并不是那么不顾礼数的人，不可能当着她父母的面一点脸都不要非要粘着自己，半夜敲门，只可能是又出事儿了。
杜沐卿脑袋还没清醒，身体就先麻利的开始穿外套了。
门一开，外面就是整装待发的宋亦安。
“市中心的一处私人别墅，有人发现了尸体。”宋亦安简略概括，顺手帮杜沐卿理了一下没穿好的衣领。
杜沐卿刷刷写了张纸条往自己门上一贴，跟宋亦安两人开了大门猫腰走了。
警察啊，这职业，真不是那么好干的。
即便是小年夜，出了事也照样要把你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凌晨三点，一路畅通。
冷风过了一遍脑子，杜沐卿终于清醒过来。
在车里活动了一下手脚，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满血复活了。
别墅区，远远的从大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看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警戒线拉好，后勤人员早已就位。
这地方进出都要证明，杜沐卿正打算将两人的警员证拿出来换取通行的时候，发现那门口的道闸已经自动上升了。
宋亦安唇线紧抿，解释：“我住这里。”
杜沐卿的心中百转千回，先感慨了一下宋亦安的富。
再就是，如果消息传出去，是不是又要演变成什么，你一个警察哎！住在这里，居然都不知道有人被杀了？
她感到头疼。
整个别墅区占地很广，共分为四个区，中央是休闲类的全能商场。
发现尸体的在一区，宋亦安的住址在四区，斜对角遥遥隔着。
林原站在门口，眼尖，老远就看见他们了，招手示意。
“怎么站在外面？”杜沐卿边下车边问。
林原面色古怪，拦下她的脚步：“老周在里面呢，那尸体……形成了巨人观，死了估计要半个月了。”
“报案人呢？”
林原指了指警车：“里面坐着呢，岚姐在给他做口供。”
宋亦安已经在穿防护服了，杜沐卿打了声招呼，往车子去。
报案人是个中年男子，还穿着一身高定西装，一脸疲惫。
相较于前些要么惊吓到说不出话的，要么激动到变态的报案人，这个看起来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沉稳。
“我不是说了一遍了吗，为什么又要陈述一遍？我的时间很宝贵，配合警方工作已经是在牺牲睡眠了。”
夏岚只好赔笑：“陈先生，并不是重复的问题，这个要更细一些，流程里的一步，实在是麻烦您。”
“你们就不会变通吗？别的时间，问别的人，可以这么问，但是现在呢？”他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转到夏岚那一面：“现在是凌晨三点三十五，这个时间点，你就不能精简一点吗？”
杜沐卿上车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几句争吵，她不动声色的坐到夏岚身边。
这位被称呼为陈先生的人，能让夏岚露出类似于讨好的神情，那必然身份不低。
他的手指一眼看过去很长，甚至可能称得上白嫩，对于一个步入中年的男子来说，很少见。
宋亦安的手指也是修长有力的，但掌心与手指却覆盖了一层薄茧，那是长期握枪导致。
这位陈先生，显然是很在意自己这双手，特意进行了保养。
但这保养，并不能完全掩盖掉岁月的痕迹，除了时光，还有些其他的东西留了下来。
手掌宽，关节粗大，指尖方而大并且圆，食指弯的甚至有些开撇。
自幼练习钢琴，再加上这个姓，不用再多提醒，杜沐卿就已经将他跟这些年大火的某个人对上了号。
陈岳馗，近几年R市大火的钢琴演奏者，还是大慈善家，每次大灾小难的捐款单上必定会有他的姓名。
杜沐卿打量对方的同时，陈岳馗也在打量她：“这位是你们警局的那个心理顾问？”
杜沐卿礼貌的笑，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自我介绍：“杜沐卿，R市专案组心理顾问。”
陈岳馗对杜沐卿很感兴趣：“我这些天一直听小黎在念叨你，虽然时机不对，不过也算是见到了，杜小姐能否给个联系方式？”
小黎，杜沐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想起来陈岳馗有个学生，同时也是这几年爆火的流量明星：黎子辰。
对方释放了善意，杜沐卿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当即拿了手机出来，加上了对方的好友。
这边短暂的寒暄结束，口供继续。
杜沐卿坐在一边，不插话，还是夏岚全权负责。
“您再叙述一下大概过程好吗？”
加上了杜沐卿的联系方式，陆岳馗看着放松了不少，或许是觉得这趟行程有了意义，配合多了。
“这个住户我不认识，但我家在他后面第三栋，因为演出的缘故，经常是忙完都到了半夜，每次都要从他家门口经过，前几天倒是还好，就是二楼夜里总亮着灯，我以为年轻人嘛，熬夜也正常，今天喝了点酒，不是很舒服，所以司机送我回来的时候开了车窗，路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臭味，不是垃圾的那种臭，很臭很臭的味道。”
他打开一边的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前面也提到我家就在他家后面两栋，这几天在家里也时不时闻到，还听前面住户抱怨过，所以就找了门卫，让他敲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就发现了尸体，最后找了你们。”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过于平静的陆岳馗。
夏岚忍不住问了一句：“您当时直面那尸体，就不害怕吗？”
那可不是普通的说一个人躺在那儿留点血，那是已经出现巨人观的尸体，腐败就不说了，就光尸体的膨胀程度，是个人都受不了。
陆岳馗笑笑，那笑容里说不出什么意味，杜沐卿觉得，是带了点讽刺的。
那声音凉薄得很，与这凄冷的夜近乎要融为一体。
“尸体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啊，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这世间大把的苦难，比这凄惨的数都数不过来，何必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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