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总算见停，临到除夕才开了天太阳，暖融融的地反射着白雪，把天地都照得通亮。
这几日自然是都不用上朝，众臣留在家中开开心心过年，殷少卿难得睡了个饱，等他醒来出门时候，太阳已经正挂在十二点钟方向。
“爷，”小翠迎上来，“明日可要去太夫人那边？”
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外家了，因为原主母亲是苏家嫡女，而现在苏家当家的是苏家庶子，原主娘可是瞧不起庶子庶女的，和他关系自然不好，以至于现在殷家和苏家早就断了联系。
据小翠描述，原主小时候还是去外祖母那几次的，可惜这个外祖母慢慢老年痴呆，连原主也认不得，故原主就不大爱去了，慢慢也就失了联系。
她犹豫一下道：“去，让凳子备好马。”
这太夫人是原主母亲的亲娘，想必现在庶子把持家中，过的日子也不好，她这个外孙若是也不管不顾，老太太怕是得被那群人折腾地早早归西。
晌午吃完饭，远处就开始陆陆续续传来炮竹声，殷少卿站院中看着下人挂灯笼、贴窗花，才感到了浓浓的年味。
这是她在这陌生世界里过的第一个年头，既有喜悦之情，又有难耐地孤寂之感。
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就算身边热热闹闹，可却还是没有归属感，这世间竟再无一人懂得她的孤独。
许是她的失落太过明显，小翠忍不住上前道：“爷，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殷少卿被她打断思绪，摇摇头，抓了披风就往外走：“我出去一会。”
小翠满肚子疑问，却也不好拦她，爷现在性子变了很多，没有谁能改变她决定好的事情......
嘎吱嘎吱地踏着雪，她慢慢走在街道上，听别家欢声笑语，言笑晏晏，看佣人忙忙碌碌，安灯摆花。
偶尔有穿着喜气衣服的孩童在她面前打闹而过，笑声传到很远很远。
她却与这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仿若一直以来都是孤单一人。
她把内城逛了一整圈，才觉着有些累了，于是就在横穿了汴京的汴河边坐着休息，看一旁老翁冬钓。
老翁有耐心，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她比老翁更甚，对方见天黑就收鱼篓走了，她还在那坐着。
“卿卿。”马车在一旁停下，司马文华从上面一跃而下。
她扭动酸痛的脖子看向对方，不语。
他不知她为何如此伤神，但得了消息后就四处找她。难道是因为她母亲那件事......
将她冰凉的手放进怀里暖着，他刚想把她带回温暖的马车上，却不料她蓦地落下一滴泪来，让他措手不及。
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去眼泪：“不哭了，都是我的错...”
殷少卿难得见他这副模样，看了许久后竟又忍不住笑出来：“你有什么错？我自个难受罢了。”
司马文华摇头：“让你哭了，就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她说不过他，没好气地推他一把：“还不扶我上车，脚都麻了。”
马车里点了热炉，炭火烧得正旺，也没有烟气，她在这温暖的环境里没多久全身就开始回暖，见那炭竟然和莲娘那里烧的是同一种，不由得好笑，敢情莲娘那的炭还是皇室的那些败家子弟给的。
她半靠在软热的胸膛上把玩着手指：“你今天怎么又跑出来了，太后知道了还不得责怪我。”
司马文华心里一顿，缓缓开口道：“恰好路过，一眼就看见你。”
见她没再多问，他犹豫片刻，沉下眸子看着她道：“你娘的死和我母后有关。”
她抬眸与他对视良久，突然笑得开心：“我知道。”
他继续道：“我心悦你。”
“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她突然伸手捧住他刀削般的下巴，让他无法转头躲避视线。
他心里终于有了丝轻松，笑道：“都喜欢。”
喜欢这词，倒是新鲜。
殷少卿却笑意消退：“你只能喜欢现在的我，以后的我，不能喜欢从前的。”
“为何？”
马车突然停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皇上，到了。”小贵子听不到车内声音，在外面欢快喊话。
殷少卿挑帘，见外面万家灯火连绵，又有数不尽地花灯立在冰上，连出一条璀璨的的花河。
她心情甚好，干脆一掀帘子跳下车去。
“现在几时了？”她看着明晃晃的皎月问道，除夕夜自己跑出来，府里众人估摸着是过不开心了，回去补偿他们一下。
“亥时。”司马文华跟着走来，“马上就要新的一年了。”
都这么晚了，她略惊，想到汴京的夜市之后了然，她看到这么多人以为还早。
两人慢慢在街道上走着，仿佛刚才的对话不存在一般，此时只赏风景，无关其他。
她又见到熟悉的兔子灯，眼睛一亮，这个比之前那个更好看，不知是哪个能人巧匠雕刻了兔子状的冰灯，眼睛上两点墨水，煞是好看。
司马文华笑笑，给她买下后，又从她刚给的锦囊里拿出两粒奶糖喂给她：“你就这么喜欢兔子？”
“当然了，兔兔那么可爱。”她爱不释手地研究着这冰灯，又道，“不过我更喜欢猫儿，有灵性。”
她现代家中还有两只胖橘呢，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后两只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照顾它们，能不能让两只橘猪吃饱。
他默默记下，刚想再说话，远处蓦然传来一声巨响。
天空上突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彩色烟花，照亮了大地，每个人微怔之后都开始欢呼起来。
新年了！
数不清的烟花接二连三地炸开，天空变成花的海洋，密集的鞭炮声也从各处传来，一片欢腾。
这一刻，不管过去一年发生过什么难事，什么不快，通通都过去了，唯余欢喜。
“阿果。”她突然唤他乳名，漂亮的桃花眼中倒映着漫天花火。
司马文华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唤过乳名，也从未被她唤过名字，他回眸看着她，有一瞬的失神：“嗯？”
她该是生来就是为了迷惑他的，才让他如此欲罢不能。
“你记住了，我的乳名，”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叫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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