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方只身于宣政殿之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将心底翻涌而出的愤懑平息。可是身后却不合时宜传出了些许响动,他的心底骤然的一惊,几乎是本能的便厉声道:“谁?”
可是身后那人却是软绵绵的贴上了他的身子,紧搂上了他的腰间,还不知满足的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至此一瞬,殷无方心中的戾气便是也全数的散了个干干净净。他的嗓子一哽,即刻便柔和了下来,缓然攥住自己腰间的手,呼唤道:“离忧。”
“是我。”白离忧紧紧的贴着那人的脊背,应允的坦然。
殷无方便是轻松的握住她的指尖调转了身子,直视着身前的人,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白离忧抿抿唇,又好似想到设么一般补充道:“我知道这不是我该出面的场合,也不是我该出现的时机,于是便蹲了一会儿墙角,你不介意吧?”
殷无方摇了摇头,薄唇却也至于此刻缓慢的倾吐出了一丝气息,轻声而言道:“我并未有意瞒着你,只是这两日太忙了,没有来得及同你言说。”
一来是这天火陨星一事动荡了朝堂,二来……是他亦知晓白离忧正着手处理着高欣颜中毒的事情,自身不愿让她分心。
白离忧沉默了一刻,又道:“是孟居青做的么?”
她并未直说,可殷无方却是转瞬便明了了她的用意,一边叹息一边道:“尚未调查明白,不过方胤的的确确是在前去孟居青的茶庄之后失去了联系的。想来,不是他也并没有旁人能做了。”
“断他手臂实在是便宜了他,早知他并不会就此死心,我定只会给他留一口喘气的机会。”——他们确然答应了苏之炆留孟居青一条性命,可却也有机会让孟居青再无法翻身。一想到是因为自己只断其手臂才会让方胤生死未卜,白离忧的心下便似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久久都未能释怀。
“是我不好。”殷无方的唇角微抿,眼底生出了些许的伤怀:“我知晓孟居青会再做歹事,可是我还是让方胤去冒险了。”
他的神色落在了白离忧眼底,亦是惹人一片的心疼。白离忧舔了舔嘴唇,轻轻的揽住了殷无方的腰间,道:“会没事的,方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若不是希望实在渺茫,白离忧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会将希望凝结在那‘天象’上。
“高太妃那边的情况如何?”殷无方抑制住了内心的情绪,抬眼直视着白离忧问道。
他如此一提,白离忧方才回想了起来自己的来历,忙道:“高太妃并不是病入膏肓,而是中了毒。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去藏书阁找到了解毒的方子,她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中毒?”殷无方方才舒展一些的眉心再度紧蹙,询问道:“可也有可能是孟居青下的毒?”
白离忧双手捧住了殷无方的手,目光真挚一字一句的解释道:“不是,是她为人坦率,得罪了宫中的人,我已经让金蝉去处理了。”
不是孟居青的人所作,也便是说宫中如今是安全的。不管怎么说,这亦算是一个好消息。
殷无方深吸了一口气,正对着白离忧的眉眼道:“离忧,我这几日兴许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皆陪伴着你。你……”
他话音还未落下,白离忧便‘噗嗤’的一笑,将手心里那人冰凉的大手攥紧,道:“我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
殷无方摇摇头,道:“我怕你有危险,皇后殿我已让暗卫层层护卫。”
“有你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怕。”白离忧稍稍侧开了身子,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抬手附上了殷无方的脸颊,道:“我知道你会护我周全,但我白离忧,从来并不仅仅是要做你的软肋。我是你的伴侣,你护我,我也必然会陪你一起护住你的至亲和心腹,护住这好不容易才太平安定的天下。”
心绪微微一动,殷无方挤出一抹笑意,道:“好。”
她说,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怕。那他便也必然会守护住她的一切,守护住他们并肩打下的江山。
城外。
须臾之后,城门大开,城门外人头涌动,周崎随大流入城。顺利入城后,周崎轻车熟路的要往宫里赶。
一路颠簸的周崎衣衫褴褛,粥米未进。虽是入了京城,却是同皇宫还有一些距离,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便垂首继续赶路。
许是周崎步履太过匆忙,不小心一头撞上了名女子。周崎正赶时间,忙低头道歉:“实在对不住,姑娘。”
被撞的姑娘睨了衣衫褴褛的他一眼,忙尖声喊来:“当家的,这男子刚刚碰了我,堪堪道个歉就想转身走了。”
那名被姑娘称作“当家的”的男子循声而至,扬着下巴打量了周崎一眼,神色不太清明的说:“怎么了,兄弟动了人就想走?”
见周崎没有回应,那名当家的以为他是外地来的不识规矩,忙挥手唤了两名小厮上前。周崎一左一右被牵制住,显得有那么点任人欺负的意思。
被撞那姑娘见周崎毫无惧怕之色,忙在当家的那人耳旁煽风点火:“当家的,要不给他送衙门了?”
周崎听到衙门二字,忙挣脱左右的束缚,撒腿就跑——他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若是再进了衙门,恐是会说不清楚。
等跑远了几步,他转身确认束缚他的两人没追上来以后,朝被撞的那姑娘鞠了个礼:“前面多有得罪了姑娘,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有事耽搁。”
那姑娘嘴里啐了什么,不满的对那当家的说:“瞧瞧这两人,连个混小子都绑不住,养着吃白饭吗?需要用到的时候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当家的随即抚了抚那姑娘的肩膀,低声安抚道:“别跟那混小子计较了,晚些给你找些乐子,咱们先回去?”
姑娘这才作罢,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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