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离忧回想着自己为碧云把脉时候的症状,心绪久久都未能安定。即便她回忆不起那症状该是什么毒,可却终是觉得这等慢性毒药不至于如此迅速的毙命。
自责之意在一瞬之间涌入白离忧的心扉,她想:如若她还记得的那些医书上的知识,兴许还能有机会知晓更多的讯息。
只可惜,没有如若。
殷无方感受着手中握着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着,不禁轻声叹了口气,话音分外温柔道:“离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的养身体,其他的便什么都不需要管了。”
“碧云死了。”白离忧许久之后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就算是有一己私欲,想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同你在一起,也绝不可能用自己毕生的光景换着几日的欢愉。”
殷无方自然也知晓这事情蹊跷,事到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碧云也并不知晓自己身中剧毒,否则,她定会安稳的守着自己坐在皇后之位上的最后的时光,而不是在这最后一刻,冒着被揭穿的风险将白离忧推到风口浪尖。
殷无方沉默了一刻,一字一语道:“我知晓,那个幕后之人还未能浮出水面,我也在时时刻刻的担忧着。但是这一次,我殷无方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再以身犯险,不会让你再消失不见。否则,枉为人君,五雷轰顶,身死不能安宁。”
他的话语让白离忧心下没来由的一颤,这些时日她听过了太多太多有关于自己失去记忆的故事,大抵也知晓了当时贼臣挟持皇子,自己以命抵命的事。
白离忧深知这件事给了殷无方多大的打击,所以当这一语恶毒的誓言诉说出口的时候,白离忧心悸了一刻之后,身体便早于大脑行动了一番。
她将近在咫尺的人紧紧的搂在怀中,就好似要将他融进骨血一般。失了记忆,失了友人,在这漫天风雨之下,仿佛这个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暴雨席卷而过之后的苍穹如同羽翼一般的轻盈,秋日的天很高,又不见一丝一毫的云彩,澄澈的同时,却也带着些许的荒芜。
明雨立在檀木桌子旁,盯着审视医术的白离忧道:“娘娘,您别看了,乔郡主她入宫来探望您了。”
“让她先回去吧,我不记得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听以前那些事情。”白离忧的那双晶莹的眉眼交汇,视线始终不离开自己手上的医书。
其实不光是这一日,这连续的几日阴雨之间,坤德宫碧云所用过的一切东西都被清扫了个干净。殷无方派人整修了皇后殿,可也终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完成的。
白离忧并不介意住在这侧殿之中,相反的,她自觉地此处分外的安静,有助于自己沉浸下浮躁的心。所以,这三日有余,她都没有出过这侧殿。
明雨见了也是甚是心疼,默默道:“娘娘,您莫要再这么日日夜夜的看了,太医说了您有可能沾染心悸之症,您必须休息一会儿了……”
听着明雨的声音已经带了些许的哭腔,白离忧方才有些无奈的转过了头,从容道:“既然你也知晓我现在应该静养,就更应该帮我回绝了她。乔郡主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可莫要让她等太久了。”
明雨被白离忧所说的无可奈何,只得欠了欠身子,先行按照白离忧的吩咐前去做了。
在她的脚步逐渐消失之后,白离忧缓慢的叹了口气,她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医书,默然的下定了决心。
——是了,如若她当真回忆不起之前的事和自己的一身医术,那便必须要从头做起。
只有这样,才能既殷无方肩并肩,做他的皇后,又能做他坚定的后盾,护着他的身体安然。
白离忧看着医书,从晌午看到了傍晚,方才被人惊扰了心神——“离忧,离忧。”
那人迅速的惊呼,虽然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的急切,可却也不失温柔之意。
白离忧歪着脑袋看着那个刚刚从朱门外进来的人,下意识的问道:“无方你——”
“你看。”殷无方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自己手中之物摊开,白离忧微微的眨了眨眼眸,认出了那人手中的东西。
“这是……”白离忧微微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殷无方微微一笑,轻声道:“我让衣珍司的人按照尺寸做的,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不是……你做这宫外的衣物给我做什么?”白离忧抿着薄唇,话语波澜不惊,可是内心深处却是一片惊喜。
殷无方抬起手来,轻轻的抚了抚白离忧的额头:“自然是带你出宫了,从前你月份大,怀着小家伙,不甚方便。后来又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一直都没有机会。所以,现在好不容易寻来了机会,不如明日,我便带你出宫游玩一圈吧。”
白离忧的心下稍稍感动了一番之后,又忍不住微微垂下了眼帘:“无方,我知晓你都是为了我。我这几日因为碧云没有及时解毒亡命的事情,所以情绪不好,所以……”
“唉。”在白离忧的话音落下之前,殷无方便突兀的抬起手来,将手堵在了白离忧的唇瓣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便不要再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会好生保护你的。”
如今的白离忧心下还有着许多的疑问,她想要询问殷无方:幕后之人还没有浮出水面,你我离宫,是否会有其他的危险。
宫中无主君,又是否会有人图谋不轨,伤及到宫中的旁人。
可是望着那人如水般的眼眸,她终是稍稍的点下了头,缓缓应声道:“好。”
秋高气爽,风声萧瑟。京城之中,是一如既往的喧嚣,殷无方牵着白离忧的手,漫步走过了这一条最为繁华的街道,白离忧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下再度升腾出了异样的感觉。
几只大雁从头顶上划过,竟带着一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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