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笑道：“拣来的钱花着心里也不踏实，这样吧，刚才的布你就让他少五分算了，我给你五角钱，你也不吃亏，捡到的钱有人跟我一块花，我心里也踏实，你看怎么样？”
妇女高兴地合不拢嘴，道：“哎呀，皇天爷爷哎，今个儿我出来是选对日子了，回去我查查是甚黄道吉日哩！”
冯君笑道：“是呀！”
冯君从口袋里掏出钞票，拿出一张五角的递给了妇女。
妇女接过钱，撩起衣襟，装在了里面的口袋里。
妇女拉着冯君的袖子道：“女子，你看我早晌跟我们家掌柜的说给娃娃们扯布，做过年衣裳，我家掌柜的说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把你急着做甚，我说早些买能便宜，到年跟前甚都贵哩，他才搜腾了八角钱，还要我捎醋捎盐捎半斤烟叶子，我这下回去要告诉他，你看要不是今天出来扯布，就错过了老天爷今天给我下的福福咧！”
冯君笑道：“就是呢！”
妇女道：“本来我就扯不成布也不给他买旱烟叶的，这回回去给他称上半斤，让他知道听婆姨的话天爷爷都奖赏哩！”
冯君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一个五十多岁微胖、身穿长袍头戴瓜皮帽的中年人从二门出来后进了柜台，伙计跟在后面。
掌柜的径直向冯君这边走来。
冯君问道：“你是掌柜的吧？”
掌柜的点点头，道：“我是掌柜的！”
冯君问：“掌柜的贵姓？”
掌柜的道：“免贵姓徐！”
冯君道：“徐掌柜的，你们店里有没有杭州的绸缎料？”
徐掌柜看了看冯君，道：“在延安一般布料倒很好卖，好点的洋布都很难卖，更何况是绸缎呢，所以上次卖完后一直没有进！同志你是干甚用呢？”
冯君道：“是演出要用的！”
徐掌柜的道：“是这样，那下次我到西安进货时给你捎一些！”
冯君道：“谢谢掌柜的，记得要红面暗底梅花的那种绸缎料！”
徐掌柜道：“同志在哪里公干啊？”
冯君道：“我在抗大上学！”
掌柜的扬起头点了点，道：“啊，抗大的，以后出来都是干部啊！”
冯君微笑道：“哪里！”
掌柜的道：“那同志打算要多少呢？”
冯君道：“是给学校买的，一匹吧！”
掌柜的道：“这样吧，我想请同志喝杯茶，咱们谈一谈，以后抗大里需要什么布匹，都来我铺子里订货，价钱嘛好商量，要是能谈得拢，这回的货同志你不用付订钱，写个条子就行了！”
冯君笑道：“掌柜的太客气了，延安城里就你一家大点的布店，你说这话我们求之不得！”
掌柜的伸手道：“请！”
走到柜台东面，徐掌柜亲自给冯君打开了台板，道：“八路军同志，请！”
那边那个妇女已经让那个伙计扯布了。
冯君进了柜台，徐掌柜的在前面带路，冯君跟着从二门走进了后院。
布庄的后院不大，只有东面盖了三间平房。
徐掌柜的把冯君带进了中间那间平房。
一进房间门，正对面东墙上贴着两张画像，一张毛主.席的、一张朱总司令的；房内陈设也很普通，屋中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茶碗茶壶，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可以看出刚才徐掌柜的正坐在这里喝茶；北墙下摆了个古玩架，上面摆着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古玩。
徐掌柜的将冯君让进了屋内，随手闭上了门。
徐掌柜道：“请坐，我给你倒杯热茶，先暖暖身子！”
冯君坐了下来，道：“徐掌柜的不用客气了，我时间紧，咱们先谈正事吧！”
徐掌柜的撩起袍摆，也坐了下来，用眼瞟了一眼冯君。
冯君道：“徐掌柜，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徐掌柜的道：“我知道，你就是代号‘蔷薇’的冯小姐吧？”
冯君点了点头。
冯君道：“徐掌柜，那现在站上对我有什么任务没有？”
徐掌柜道：“冯小姐现在的任务就是在延安扎住根，抗大是共.党培养干部的地方，冯小姐首先争取在抗大里面表现优异一些，当然能派冯小姐来，我想人不可貌相，延安这地方可不凭脸蛋吃饭，冯小姐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冯君道：“徐掌柜的过奖了！”
徐掌柜的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来，在指盖上墩了墩，又客气地递了过来，道：“冯小姐要不要来一支？”
冯君道：“不要！谢谢！”
徐掌柜的点着了香烟，喷了一口烟雾，道：“上峰遴选冯小姐这样的女子，也是想让冯小姐尽量留在延安，打入共.党机关的内部，如果派个男的来，到前线去打日本人，那我们培养的人才岂不成了白白为共.党卖命了吗——”
他身子前倾，道：“冯小姐明白吗？”
冯君点了点头。
徐掌柜的又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笑，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道：“冯小姐，在延安咱们两个是单线联系，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我给你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
他又问道：“冯小姐认为共.党还能坚持几年呢？”
冯君道：“日本人没赶走以前，共.产党是不会有事的！”
徐掌柜的点头道：“所言极是！从某个方面说，是日本人救了共.党一命啊！”
他又恶狠狠地道：“打走了日本人，就是共.党的末日了！”
徐掌柜的张开右手：“我估摸着也就五年左右！冯小姐这次如果做得好，我自然也跟着沾光，我都五十多了，这可能是我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了，上峰答应完成后给我个上校的头衔，到时候我就安心养老喽！”
他又语重心长地道：“冯小姐还很年轻，前程远大，如果做得好，有可能成为我党国第一位女上校，真是羡慕你的年轻有为啊！”
冯君道：“徐掌柜的过奖了，其实羡慕的应该是你啊，我看了，在中统执行任务，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啊，能做到你这样年纪平平安安的，我想大多数人也就知足了！”
徐掌柜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冯小姐真会说话！”
冯君笑道：“我也是肺腑之言！”
她又问道：“徐掌柜，前面的伙计是咱们自己人吗？可靠吗？”
徐掌柜的道：“不是自己人，他是当地人，不过我给了他的好处可不少，店内一般事情都交给他打理，你见过哪个伙计穿着棉长袍的吗？”
徐掌柜得意地道：“所以他对我是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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