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王何亲自来到了代地,沙丘宫中举办了规模颇为盛大的晚宴,宴席上赵主父、赵王何和代王章三人其乐融融,共叙天伦之乐,哪有传言的如同生死之仇一般。
席上宾主尽欢,赵主父则是宣布,安平君预计三日之内便可到达代地,从赵国请来的史官经过卜蓍,五日之后便是我儿赵王登基的吉日,到时便可昭告天下,代地王者登基,我嬴姓赵氏又添一国!
群臣则是起身离席叩拜,口中‘万年’之声不绝如缕,赵主父也是颇为得意,当夜喝的大醉酩酊。
代地的官员早已选拔完成,除了少数原先中山国代地投诚过来的闾右豪绅,余下七八成皆是由赵主父亲自任命的主父亲信,赵章曾经想为自己的手下争几个有实权的位置,却被赵主父三言两语的扯开了话题。赵章索性也就再也不提了,只是一如往常的侍奉赵主父,一门心思放在了修葺代国国都——代城的城墙之上。
酒宴散去,赵章也喝得醉醺醺地离开了华丽的沙丘宫,赶往自己那个颇为简陋的临时住所,简陋到他都不敢自称那里是王宫。
回到‘王宫’,赵章喝了一些醒酒汤,便揉着太阳穴问身边的亲随:“我最近可有‘旧友’写信来?”
亲随拿出一部封装完好的竹简说到:“王上您在楚地的旧友芈先生今日传来一封信,说自己已经游学到了代地,其余的会在在信上说明。”
赵章闻言立刻振奋了精神,他打开竹简,盯着上边的内容看了起来。
不久之后,他摊开芈辰送给他的秦纸,给出了回复,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午时,代城北门,漆器商人,前来献宝。”
亲随接过赵章折了几叠的秦纸,匆匆的退了下去,赵章叹了口气,继续的打开羊皮上绘制的代城布防图,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沙丘宫内,本来已经酩酊大醉,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赵主父却精神抖擞的坐在密室之中,自己对面则是老臣肥义,他哪还有一丝醉酒的痕迹?
老臣肥义此时则是对赵主父苦劝道:“陛下想动废立之心情有可原,可陛下何故此时将安平君请来代地?而且还许他带着精兵?到那时安平君如果与赵王何私下真的如同陛下预料一样暗中串联,则到时不下岂不是自掘坟墓一般?”
老臣说话自然有底气,赵主父也对如此呛声的肥义并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秦国如今在那个竖子嬴稷的带领之下,形势越发的鲜花着锦了,我赵国如今若是继续陷于内斗,则恐有危机,所以寡人决定索性借着代王登基一时,将赵王何与安平君一网打尽,此时若真是迁延日久,我赵雍几十年心心念念的赵国称霸之路,恐怕真的要断送在自己手上了,太傅,时不我待啊!”
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肥义此时也是颇为感叹,终究自己的王上赵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登王位的赵王了。他已经执掌赵国将近三十年,也已经五十岁了。这在战国这个人均寿命远远与后世无法比拟的时期已经算是步入了晚年,所以有些事情便不能再等,再打算了。
肥义也没有再出声反对,只是感叹道:“安平君虽然被陛下冷落多年,可未必心生反志,陛下可否让我当上一回说客,为陛下省却除了安平君的心思?”
主父赵雍则是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他会不会心生反志,而是到了他的位置上,赵王何会拼命地让他反寡人,他经营北地三十年,已经把北地经营的如同自家封地一般,如今他只要和中山暗自媾和,便能兵锋直指代地,为赵王先驱,我不敢冒这个风险。”
肥义心中也是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他忽然有一刻竟然生出了赵雍此人冷血无情的感叹,随后又摇头心中暗自笑道:“为王者便是要这样,如今的赵主父已经不再是赵肃侯那个顽劣的长子,不再是自己那个贪玩的学生,他甚至不是赵雍,他现在只是一个‘王’了,自己如此伤春悲秋怕是有些老糊涂了。”
肥义又劝了几句,见赵主父已经渐渐生出了几分不耐之情,便只能苦笑着准备退下了。
这时,赵主父却意外地对他说道:“虽然代地如今被寡人已经打造成了铁桶阵,可寡人还是不放心赵何和赵章。尤其是赵章,他毕竟是代地名义的上的王,你暗中以赵何的名义好好调查一下赵章,哪怕没有收获也能激起他们兄弟反目,明白了吗?”
肥义无奈的回应道:“诺!”
说完便一抖袍袖,没等赵主父说话,便自顾自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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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安平君的车驾也从背面驶入了代城,这位老将在秘密的接到了赵王何的密信之后抖擞精神,加快了行程,本来三天的距离只用了两天便到达了,雨刚刚出门时的自己完全不同。
这两天里,因为代王准备登基大典而变得异常喧嚣的代城还是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了几件小事。
有宋国漆器商人前往北门献宝,在代王命人仔细地研判之后发现这个所谓的天然玉石祥瑞乃是人工磨制的。代王亲自秘密审讯一番之后,将这个不长眼的宋国商人放了回去。
代王赵章的门客因为在代城里和赵王何的侍从争路,被赵王何的侍从当场斩杀,事情最后闹到了赵主父那里,赵主父命肥义亲自审理此案,在肥义和稀泥一般的各打一百大板之后,事情才算暂时了结,肥义当天也被赵主父留在沙丘宫内吃饭。听说代王因为此事狠狠地教训了自己的门客一番,命他们最近夹着尾巴做人,赵王何闭门不出,对此没有发表看法。
李兑的儿子李冕悄悄离开了安平君的车驾,而是单人独骑的潜回了代地,赵主父的人盯了他一天的时间却毫无所获。最终,李冕又出现在安平君的车队里,和韩徐为,父亲李兑一起入城,表情十分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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