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霓因为懿华公主的无理取闹而愤怒。
她红了眼圈，“公主，我姐姐并不精通琴艺……”
“怎么？难道你敢违抗本公主？”
宁霓登时说不出话。
“没事的，公主既然想听，那我献丑了。”
王婳裳叹口气，左右不过是难缠的主，她去便是。她琴艺一直冠绝香河县，顶着宁瑛的身份，不敢展露真实水平，只好随意弹奏了一首最简单的《泉上石》。
技法简单，但琴音却十分悦耳，十指翻飞间，流泻出一首清脆叮咚的曲调。
旁边的乐师连连点头，一曲终了，宁霓激动地鼓掌：“姐姐！这首曲子真好听！”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姐姐一直在努力研习琴技。
状元楼其他的宾客也跟着一起夸赞。
懿华公主脸色大变。
她原本是想让宁瑛吃瘪，怎么反倒让她出了风头？仿佛是永乐王寿宴的情形重演。懿华公主憋不住质问王婳裳，“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为何如今全都学会了？”
王婳裳还是那套说辞，人都会变。
她反问：“难道公主没有改变吗？”
懿华怔了怔。
她呢喃道：“变了……只不过是被迫。”眼看着年岁渐长，父皇母后都开始对她严苛约束，以前无忧无虑找宁瑛比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今日她故意发难，便是将教习嬷嬷对待她的行为施加给王婳裳。
王婳裳弹奏不出，她就拿着这件事堵住教习嬷嬷的嘴。令她没想到的是，曾经京城里最粗鲁的人，不知不觉提升自己。
王婳裳心思玲珑，看出懿华公主态度有猫腻，心思一转，柔声问：“公主觉得我方才一曲如何？”
懿华撇了撇嘴，道：“还行。”
“这首曲子很简单的，用心的话，两天就能学会。”
“真的假的？”懿华公主学了半个月了，最简单的调子都弹不好。
王婳裳一笑，“真的。”
懿华公主咬了下嘴唇，蓦然道：“既如此，你明日入宫教我吧。连你都能学会弹琴，我肯定也能。”
这是个不情之请。
懿华公主脾气差，提出请求语气也不好，宁瑛以前总跟她吵架，素来不和。本以为她对方会拒绝，没想到王婳裳粲然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先教公主最简单的指法。”
“诶……好。”
懿华傻愣愣的。
就连宁霓也不可置信。
但宁霓善解人意，她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喝凉果汤等待。王婳裳借用了乐师的琴，拖着懿华公主的手，仔仔细细手把手教。
宫中教习嬷嬷年纪大，偶尔拿乔，面对尊贵的公主很多时候也不好说。王婳裳却没这些顾虑，她教得认真，懿华人又聪明，一个时辰就已经掌握了基础。磕磕绊绊地弹出《泉上石》，她自己都没想到，惊喜万分。
“公主！你学会了！”
“啊？我竟然真的学会了！”
两个漂亮少女激动对视，一瞬间，曾经的芥蒂烟消云散。
懿华公主眨眨眼睛，说道：“宁瑛，真有你的，比宫里嬷嬷还厉害。”王婳裳打趣，“公主折煞我了，我可不想去当嬷嬷。”
懿华大笑，“谁要你当嬷嬷啦。我这几日都来找你学琴。”
“是宁瑛的荣幸。”
“别这么客气，拿出以前动不动跟我对骂的架势呗。”懿华公主也是大咧咧的人，跟王婳裳宁霓又闲聊了一会儿，约好下次练琴的时间，这才回宫。
宁霓对于王婳裳会琴的事并不惊讶。
这些天，她也发现姐姐变化颇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涉猎。
或许是徐澈亭带来的打击太大，宁霓乖乖的，也不好多问。
接下来几日，懿华公主天天抱着琴来请教王婳裳，琴技突飞猛进。因为年纪相仿，嘻嘻哈哈间，关系愈发熟稔。
懿华公主因为性格的原因，身边朋友不多，就算有，也是一堆捧臭脚的。王婳裳长袖善舞，人缘极好，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懿华公主随时邀请王婳裳入宫叙话玩耍。
这天，王婳裳本想去白云山拜见大师，寻求魂归本体的办法，没曾想懿华公主直接驱车来到宁府正门，邀她一起去郊外赏花。
王婳裳不好拒绝，带上宁霓一起前往。
时值盛夏，郊外一片荷塘花开得正艳。懿华公主在宫里待腻味了，对外界一切都十分新鲜。
“我听说那里荷花美得很，接天莲叶无穷碧，一眼都望不到头。”
懿华公主连说带比划。
“那是得过去瞧瞧。”
王婳裳掩嘴一笑，“说不定还能挖一挖嫩藕。”
懿华公主摆摆手，拒绝道：“脏兮兮的，赏赏花就好了。”
宁霓深表赞同，她也不想下荷塘挖藕。
马车晃晃悠悠来打荷塘边，却没有见到懿华公主所描绘的景色。但见漂亮的荷花被人粗暴地挖起，几十个官兵拿着锄头在荷塘里翻翻找找。
宁霓大吃一惊，“这怎么回事？”
懿华公主和王婳裳对视一眼，忙找来一个官兵询问。官兵见二人穿戴不俗，只道是来赏花的显贵，不敢怠慢，道出实情。
原来是大理寺和刑部在查案，什么案子没有透露，只说跟永乐王的花田有关。这片荷塘每年都向永乐王花田运送新鲜荷花，所以才掘地三尺。
懿华不明就里，王婳裳却隐约有数。
元问衢跟她说过，永乐王死的蹊跷，是被人在牢狱中灭口毒杀，临死前写下了一个“田”字。依着这个信息，花田被翻了又翻，看样子，是任何与花田有牵连的地方都不放过？
望着荷塘里顶着烈日辛苦搜寻的官兵，王婳裳眸光微闪。
她忽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前几日来替宁瑛送信的家奴，叫田小南。
永乐王匆忙留下的“田”字，万一不是花田，而是一个人名呢？
王婳裳自己都被这个想法惊了一惊。
赏不了花，三人只得悻悻返回。懿华不停抱怨，宁霓在旁边安慰，而王婳裳坐在马车上，却忍不住去想这件事。
风吹起窗帘一角，马车正好路过刑部庄严肃穆的大门。
王婳裳心情纠结。
要不……跟他说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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