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起来，拉也拉不动自己的二哥，张玉没了办法，又急慌慌的踊到了张于氏的面前。“娘，你别闹了好不好，二哥心里惦记着二嫂，他不想再娶媳妇，你就由着二哥去吧，娘，你别逼二哥了，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都给你跪下了，娘，你起来好不好。”
“我这命苦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早些年随我那男人去了得了，我何苦活在这世上受罪啊，把你们几个孩子拉扯大我容易嘛我，我这一身的病痛我换的是什么啊我？倒头来，就换来了这些，全娃子你这是在逼娘呐，你是想逼死你娘吧，我可是你亲娘呐，娶个媳妇怎么了，那也是为你好啊，为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懂啊，我命苦啊这生是什么儿子啊。”
张于氏哭的肝肠寸断，直逼人心，听着伤心闻着流泪。
“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不容易啊，于妹子知道这早年过的不容易，别哭了。”那婆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边都不好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一个劲的劝张氏于别哭累了身子。
“儿大不由娘啊，儿大不由娘啊。”这后面一声，张于氏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那尖锐似要划破了天空一般，紧接着，声音却戛然而止，数秒后，嘤嘤泣哭哀哀响起。
张琳忍不住悄悄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刚刚那妖婆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寒毛直竖后背凉飕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着六月飞霜的天大冤委呢。
尼玛玛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这还算娘吗？有这样紧紧逼迫自己儿子的亲娘吗？
她算是深刻的体会了，爹为什么说不让她出声了，这一出声，这老妖婆就有闹头可寻了啊！
擦，老不死的妖婆子，哼，你以为就你会哭啊，我会也哭！
张琳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紧紧的窝在爹的怀里，瑟缩成一个小团儿，那呜咽呜咽的低泣，像极了生了重病的幼崽般，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响着。
“娘……”张玉离的近，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囡囡的哭声，她心里绞着疼啊。
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可从来没见她哭成这样过。
“娘，咱先回家好不好？娘，咱先回家好不好？”张玉的金豆子滴嗒滴嗒的往下落着，她蹲到了张于氏的身边，苦苦的哀求着，扯着她的袖子。“娘，咱先回家吧，回家吧……”
那老婆子也抹起了眼泪，都苦啊，谁都不容易啊，各有各的苦处。“于妹子你家闺女说的对，先回家吧，这事儿，等情绪都缓平了，再来慢慢商量着。”
“我难受啊，早几年我就说着，要全娃子别娶那季家闺女，他偏不听啊，他不把我这老婆子的话当话来听，他不听啊，我这心呐，被伤透了，我是为他好啊，可他不听啊，看吧，现在可瞧着了，好不容易凑钱替他娶了个媳妇，这才多久啊，媳妇就没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嫁给他了，他还不愿意，心里头还怨上了我这婆子，我这造的什么孽喔，我心里苦啊，我疼着啊，我难受啊，这孩子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张于氏流着泪，握住了那老婆子的手，凄凄哀哀带着哭腔诉说，话里话外全是委屈和伤心。
“都知你苦，都知你不容易，可，有老话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全娃子心里头还有着他那死去的媳妇，咱也不能勉强他再娶啊，这娶回来的媳妇得跟他过日子，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全娃子心里头不乐意，这娶回家了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准，这往后啊，你还得操更多的心，所以说，于妹子看开些啊，你也忙活大辈子了，就别管这些事儿了，别哭了，好好养着自个的身子，说不准来能抱上曾孙哩，你说是吧。”
这老婆子刚说完，就有另一个婆子走了过来。“李嫂子说的对，于妹子你看开点，这心呐是操不完的，咱就得该下的就放下，不然，苦的累的全是自个儿。”
“娘，咱先回家吧，先回家吧。”张玉趁机赶紧的顺着话儿说。
“我这遭的什么罪哟，遭的什么罪哟……”边念叨着，张于氏摇摇欲坠的站起身。
张玉赶紧的扶住她娘。“娘，小心点，咱回家吧，回家好好歇着。”
“玉丫头啊，你扶着你娘慢点儿走啊，她早年带着你们不容易，这身子骨落了一身的病，得好好照顾着。”李家老婆子见张于氏站起来了，知道这事暂且是过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知道的，谢谢你李大娘。”张玉扶着低头抹泪的张于氏缓缓的走出了院子。
旁边围着的妇女赶紧的让开了一个道，让他们娘俩离开。
看着张玉扶着张于氏越走越远，李老婆子走到了张全的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全娃子你多担待着点儿，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娘，是她千辛万苦吃尽了苦头把你们几个拉扯大的。”
“嗯。”张全低着头，沉沉的应着，双手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闺女。
李老婆子看了看他怀里的张琳，过了好一会，她叹了口气。“你也是个难的……唉，这人呐活在世上，谁没个难哟。”轻悠悠的念着，李老婆子慢慢的转身离开。
没什么可看的，围在外面的妇女三三两两的低头议论着也都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张全才动了几步，将院门给关上，抱着闺女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屋，随手将屋门也关上了。
“爹……”查觉到爹很不寻常的沉默，张琳不安的扭了扭身体，小小的喊了一句。
张全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拍着闺女的背。
“爹……背很疼吧？”张琳原本止住的眼泪，刹那间又流了出来，想着那老妖婆打爹的那一下，她连声音都颤抖了。
那么重那么狠的一下，该有多疼啊，那老妖婆太歹毒了。
张全用自己的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擦着闺女脸上的泪水。“不疼。”顿了一下，他又缓缓的说。“囡囡不哭，眼睛会疼的。爹心疼。”
那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出来，张琳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
爹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受这么大罪的？是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活会的艰难？如果是，她要当个坏人，保护好她的好人爹爹。就算是那老妖婆也不能欺负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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