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瞅啥
望山跑死马。
明明伏牛山就在眼前不远，石逸和清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真正来到山脚下。
东昌府属于平原丘陵地形，没有什么名山大川。伏牛山就是一大片山丘，最高处不过数百米，如果从高空看下去，好像一头俯卧的水牛，伏牛山也因此而得名。
伏牛村就位于牛犄角的下面，全村不过百余户人家，靠着山坡上开垦出的一些坡地以及山中产出维持生计。
两人抵达伏牛村已是傍晚，站在村外山丘高处望去。
山村依山而建，村中基本都是低矮的土胚房，屋顶铺着茅草，已是傍晚，村中却看不见几缕炊烟，也没有多少人声。若非间或的几声犬吠，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个空村。
两人站在山丘上眺望许久，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陆总捕头信中所言，那伙流寇可能就藏身在伏牛山中，伏牛山山势不高，但范围却不小，而且树木繁茂，如果没人指引，想找到那伙流寇的踪迹并非容易之事。
可贸然前去村中打听，又可能打草惊蛇，那伙流寇选择伏牛山藏身，必然有其依仗，很可能村民中就有其眼线。
站在山丘上，看着眼前即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石逸心情复杂，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人忍不住想狂吼出声。
“师弟，要不我我先去村中打听一番。”清圭犹豫了片刻，看了看石逸，自从来到山丘上石逸的状态就又有些不对。
石逸神色木然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清圭沿着山丘下的山道，很快消失在一片土墙之后。
石逸找了块山岩，嘴里着叼根青草，仰卧在山岩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发呆。
“牛二，你那村子还有多远？在这山中十余日没沾点肉腥，到了村中定要好生吃上一顿，晚上再找个娘们快活、快活，真是憋死爷爷了。”
“虎哥，就要到了，转过前面那个山丘就到了。”
石逸正神游天外，忽听见远处山道上传来人语声，不一会两条大汉出现在山道上。
两人都是一身麻布短衫，一个满脸横肉，面相凶狠，身材孔武，手中提着柄短斧，另一个身材瘦削，相貌猥琐，手中拿着根哨棍满脸谄笑走在前面。
两人转过山道，一眼便看见躺在山岩上的石逸，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待看清楚不过是个小和尚，提斧的大汉感到有些没面子，环眼一瞪，一挥手中短斧，怒喝道：“你瞅啥？”
如果上天能给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张虎一定不会说出这句话，如果能有一个改正的机会，他会说……
“您好！”
可多年的替天行道生涯，让张虎几乎没有思索的说出了那句话。
然后就看见山岩上的小和尚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从山岩上坐了起来，迎着自己的目光，悠悠地答道：“瞅你咋地？”
接下来的一切几乎无法避免。
“再瞅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不待张虎发难，那个小和尚就满眼放光的从山岩上扑了过来。张虎最后印象是眼前一个不断变大的拳头和耳边传来的牛二的惨叫声。
“舒坦！”
石逸意犹未尽地扭了扭脖子，抬脚将地上意识全无的两人踢入路旁的草丛，整理了下僧袍，重新回到山岩上，长长的出了口气躺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冲突，让石逸胸中的郁闷发泄了不少，此刻再躺在山岩上，吹着凉爽的晚风，顿时觉得浑身舒坦。
果然，拳头比领悟更能解忧，若是不够，就再来一次。
斜阳西下，秋风送爽，倦鸟归林。阵阵松涛，伴随着草丛间或几声虫鸣和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石逸听见清圭的呼唤。
“师弟、师弟。”
石逸睁开双眼，见清圭站在山岩前，手中捧着两个窝窝头。
“师兄，回来了，可打探到什么消息？”石逸翻身爬起，笑问道。
清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未曾打听得那群流寇的消息，不过却化得些斋饭，师弟可先用些，晚些我们可到村中借宿一晚。”
石逸嫌弃地看了眼清圭手中干巴巴的窝窝头，“多谢师兄，我包裹里还有些干粮，”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流寇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
石逸促黠地笑着一指山岩旁的草丛，“消息在那。”
清圭拨开草丛，看着两个昏迷不醒，鼻青脸肿完全没有人样的大汉，一时间一头雾水，“师弟，你这是……”
石逸哈哈一笑，从山岩上一跃而下，用脚踢了踢张虎，“喂，醒醒、醒醒。”
张虎依旧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喂，再不醒来，以后就不用醒了。”石逸脸色一沉，冷冷地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两人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连声求饶。
石逸脸色一黑，飞起两脚将两人踹翻在地，“休要废话，我问你们一些问题，只要你们老实回答，我就放过你们。”
“大师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石逸冲一旁目瞪口呆的清圭双手一摊，“师兄，你来问吧。”
石逸先前给张虎和牛二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两人在清圭的盘问下，是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将三岁尿炕、六岁偷鸡之事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不出石逸所料，两人果然是那伙流寇中人。据两人交待，他们原本是东昌府内秦岭的黑山贼，黑山贼被官府剿灭，他们一群数十人逃到伏牛山中，建了座伏牛寨暂时存身。
牛二本是伏牛村人，被派和张虎一起到村中打探消息，没曾想一头撞到了石逸手中。
黑山贼。
石逸和清圭交换了个眼神，脸色有些凝重。
秦岭是梁国中部一条横跨数府的山脉，黑山贼是盘踞秦岭之中一伙巨寇，数千人啸聚山林、横行州府，据说高手如云，多次击败官府的围剿。这一次是集中数府之力，方才将其剿灭。
两人不敢大意，将张虎和牛二分开，反复盘问，终于将伏牛寨中的情况摸清楚。
伏牛寨中共有三十六人，都是黑山贼中一些底层的喽啰，其中并没有黑山贼中真正的高手，头领名叫王能，原是黑山贼的一个小头目，炼髓的修为。
确定所问没有遗漏，在张虎和牛二幽怨的眼神中，石逸干净利落再次将两人打晕，用衣衫将两人绑上，扔在草丛之中。
“可以搞。”石逸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拍了拍手道。
“可以。”清圭也点头同意。
两人商量了一番，看看天色已晚，决定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前往伏牛寨。
清圭原本想前往伏牛村借宿，但在石逸坚决反对下，就在山林中找了处避风的地方，两人都是炼体有成，打坐一夜也没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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