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纪瑶的眼睛里，一半柔夷，一般怀疑。
宋渊后退一步，补笑道:“怎么会……我为何要管你和他的关系？你要是记挂他，我让顾随风在祝府待上几日，好好看一下你的心肝宝贝命根子。”
宋渊不善于花言巧语，但是这句花言巧语说得格外顺溜，以至于她听起来不太真实。
她眼睛闪了一下，宋渊第一次被冷场。
京城历来护守严格，进城出城大大小小的车辆都要严查。
平常时分，平常日子，守城的士兵拦下一辆马车。马车半城新，车上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些什么。
“这里头是些什么？”
运送的小贩道:“煤渣！都是煤渣，在冰窖里垫路用的。”
士兵狐疑的盯他一眼，“我问了你吗？”有道是不打自招，必有鸡鸣狗盗。
“掀开来给我看看什么东西。”
“官爷……”小贩为难的皱眉，“都是些又黑又脏的腌臜玩意儿，有什么看的？”
士兵一只手放在马车上，十分不耐烦得道:“叫你开你就开！再多说一句话，割了你舌头！”
小贩战战兢兢的把马车上的麻布掀开，果然，里头是堆得一座小山似得黑煤渣。
“官爷？没问题吧？”小贩试探着问道。
士兵捏着下巴，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既然是煤渣，”他摸了摸马车的车轱辘，“怎么在地上压出这么深的印子？比刚刚一辆运桐油的压的印子还要深……”
他两手伸向那对煤渣。
“给我住手！”守城的将领头子一吼，士兵吓得几乎站不住，“连祝家的马车都敢拦！果真是嫌命太长了，不如这只手就不要了？”
“什么！是祝家的！”士兵触了太岁一般，跑到将领面前拜阿弥陀佛:“知道是他家的就是要让马车从我身上碾过去，我也不敢拦啊！什么情况啊这是！”他看了看马车，念叨道:“不对啊，祝家的马车我认识，这到底是不是……”
“你是信你的狗眼还是信我！”将领蛮横无比，“这份差事不如你不要做了，反正像爬到这个位子上来的人……有的是。”
士兵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城墙上，祝成瑾一脸严肃，安静的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眼睛里全是担忧。
“大人，这些都是他要的？”
祝成瑾负手而立，不似平时安然自若，“不错，里面有粗银十万余两，都是他要的。”
“这么多……他要这些银子，难不成也是个贪婪之人？”
“哼，贪婪倒好说，只要他守口如瓶，我每年能给他十万两。但是他要是要别的……我就不好说了。”他心中充满不祥的预兆，不得不说有把柄在别人手中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这使他每时每刻心惊胆战，好像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只要他不听话，刀就会割破他喉管，鲜血喷涌而出，血肉由红色变成粉色。
“那不如，让他的嘴永远闭上。”
“说得轻巧，”祝成瑾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但是他知道的再多，也只有一张嘴，要是把他杀了，就能在天上捅个篓子，你说那样更危险？”
“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让他嚣张下去，我们都做缩头乌龟不成？”
“这个自然不会。我们要抓住他的小辫子，最起码得知道他要这些银子做什么吧？”他双眼眯着，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他本可以用自己的车，但是还是选择了别的。因为日后若是东窗事发，他可以以没有物证为名拒不认账。人知道可以说谎，只有物造不了假。
他也不会下去说那是自己家的马车，这样看见他的人少，相信的人也不会多。
毕竟，故作聪明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嘴。
马车果不然是送去祝府，而是来到了废弃已久的秋兰山庄。
山庄原来是寂静， 寂静的美，美的十分苍凉。一片落叶飞过，别人能立地成诗。
现在又一片落叶从你面前飞过，你只会唏嘘，果真是人走茶凉，这还没入秋呢，树就不行了。
“大人，后面还有几十辆马车，祝家招呼过了，今天之内全部会送过来。”
一处凋敝的庭院内，一口大缸孤零零的，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许多人站在周围，让这儿空前绝后的热闹起来，有干活儿的，更多的是士兵，将这儿围得严密十分。
一个人背对着众人，这个时候转过身来，眉云入鬓，英气逼人。这相貌就已经屏退众人，身上一丝一缕的刚锐之气更提醒别人这是个狠角色。
“宋大人。”王皑行礼，“人已经带过来了。”
几名士兵扛着一个麻布袋，到了宋渊面前将布袋摔地上，解开封口的绳子。江仙人鼻青脸肿，外袋中的时候挣扎不已，但别人把他嘴里的布取下来之后，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眼睛直勾勾的，楞楞的，盯着宋渊。
“聋了么？”宋渊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当是什么仙人，朝阳梦碎，绝境临前，还不是先考虑自己这条小命。
“你身后，会有十万两粗银，一个月之内，把它们炼出来……至于哪里来的，你不必要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没用。”
江仙人:“我——”他一抬头，后面的士兵就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你想向我要什么？对吗？”宋渊笑道，毕竟江仙人从前帮祝家练银子就不是白干的。
江仙人咬住嘴唇，宋渊的笑让他脊骨发寒。
“晚了，人一辈子，能够要求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你居然以那么蠢的方式把他用掉了，呵呵。剩下的，要拿命来换，而你的命，已经在我手上了。”
江仙人若是出去，全城通缉，怕是活不过一个时辰。
他蹲下，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好做我安排给你的事，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这样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少受一些皮肉之苦，或者，给你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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