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开着汽车，开到上海法政大学底部，在一个检查岗哨前面停下来。
接受持枪的日本兵检查。
徐美如皱起眉头，咂摸着嘴巴。
心里想到，“是不是在上海，在任何想去的地方，都会见到这些日本兵！”
不喜欢。
检查岗哨很简单。
两边堆着半人高的沙包，中间留出人道车道，横着阻拦汽车进出的木头路障。
沙包后面站着持枪的日本兵来回警戒，前面站着背枪的日本兵执行日常检查。
近卫放下窗户，将身份证件递给走过来检查的日本兵，随后说道，“小野寺机关长，约好的事情。”
日本兵看完证件，马上立正敬礼，然后说道，“机关长已经关照过，他正在办公室等候。”
接着向后面的日本兵摆出放行的手势。
近卫朝日本兵点点头。
摇上窗户，将汽车径直开进去，停在院子里面，和徐美如分头从两边下车，往楼里面走。
徐美如边走边问，“小野寺机关长是不是很厉害？”
近卫连忙回应，“这里是海军陆战队情报机关，小野寺少佐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还有一个花野少佐，是陆军俱乐部最高长官，他们是哥哥的同学，我们很熟悉，在日本的时候大家经常一起玩耍。”
“知道我来中国工作，天天吵着碰头见面，待会儿都能见到。”
“我们要早点认识他们，今后在上海万一遇到事情，可以保护我们。”
徐美如领会近卫的想法。
念头里面却想着其他地方，自顾问着感兴趣的事情，“情报机关怎么会在上海法政大学呢？”
近卫“哼”了一声，说道，“一帮坏蛋。”
“本来他们在马路隔壁办公，觉得地方不够大，征用上海法政大学，下学期会让大学关门。”
近卫的话语印证吴咏明昨晚说过的事情。
听到这里，徐美如不禁暗自悲伤。
近卫接着说道，“最近日军牛气，把上海当成老家。”
“如今他们在上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法无天，真丢脸。”
两人刚走进楼里，就听到有人说话，“说谁丢脸呢？骂人的声音这么大，全楼的人都能听得见。”
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壮实的日本军人双手后背，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近卫等着徐美如一起走上前，拍着此人的肩头，“正在骂着你们！不让学生上课，害人。”
此人正是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情报机关长小野寺少佐。
小野寺身形尚显匀称，是日本人中常见的中等身材，黄色军服衬托出日本军人中少见的秀气与灵巧。
面孔白白净净，丝边眼镜，手样纤细，一副学者模样。
近卫互相引见徐美如和小野寺。
徐美如低头见礼，“栗原见过小野寺机关长。”
当她抬头看到小野寺面孔的时候，双手脉搏突跳，连忙左右手前后动作，将突跳脉搏按住。
信息系统正在通知徐美如：小野寺待定，是好人，也是坏蛋。
定位！
小野寺连忙回礼，“栗原小姐客气！你是近卫的朋友，从今天起，也是我的朋友。”
近卫立即纠正说道，“是好朋友！”
小野寺连忙附和，“我嘴巴笨，我们是好朋友！”
徐美如见状，极力忍住自己，不要在头次见面的场景中笑出声，不要让别人觉得随意。
从近卫和小野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绝不是一般的朋友。
绝好朋友。
小野寺没有领人往楼上走，而是走下台阶，朝不远处的一处平房走去。
打开平房之门，继续沿着楼梯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沿楼梯分两边，分别挂着标牌。
左边是牢房监狱，偶尔听到绝望的惨叫声，里面应当有刑讯室；右边是射击场，时时听到沉重的射击声。
这是地下王国。
地下室顶上的白灯是惨惨的，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是暗暗的，空气是昏昏的。
空间里没有声音的时候显得安静，安静得让耳朵再次听到的声音都带着扎心的利齿。
令人绝望的、无法逃避的场景。
徐美如顿时些许害怕，偷偷拉着近卫的手腕，低声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近卫靠近徐美如，轻声耳语，“开枪，打靶！”
徐美如心动，满心喜欢。
也有点满腹狐疑。
近卫露出神秘的笑容，指着小野寺，低声说道，“已经安排好啦！待会你就知道！”
小野寺走在前面，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来的咚咚声音，空空荡荡的，听起来有些瘆人。
近卫担心徐美如害怕。
询问小野寺，“这么黑的地方怎么打靶？时不时听到惨叫，你们是不是正在打人！”
小野寺回应，“当你开枪的时候，谁会给你配好灯光？如果你能射中目标，同时听到惨叫，多带劲！”
闻听此言，徐美如和近卫相互对视一眼。
想到那日夜晚，两人在虹口枪击日本巡逻兵之事。
就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顺利完成的射击事件。
那是徐美如人生当中第一次开枪射击，也不知道是否成功，但是接下来的射击肯定成功。
因为徐美如已经料想，接下来谁会在我的枪口之前？
是谁？
无论是谁，下一次开枪射击必须获得成功。
在下一次开枪之前，必须练好枪法。
徐美如顿时兴奋，手里痒痒，连忙问道，“小野寺哥哥，开枪有什么诀窍吗？”
被人称作哥哥。
小野寺没有把持住，赶紧纠正，“不称哥哥，你跟着近卫，直接叫我小野寺。”
随后回答徐美如的问题，“只要用心就行，用心开枪，用心杀人，你的敌人肯定跑不掉的。”
听起来像是废话，却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徐美如自知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如不用心，怎能心想事成，就连做梦也要用心。
在虹口第一次开枪射击，依赖的就是这个道理，心不慌，手就不慌，枪也就不慌。
近卫担心徐美如问出令人不解的问题，便说，“栗原从来没有打过枪，待会儿机关长多费心！”
小野寺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开门招收徒弟，男女不限，谁来拜师傅！”
徐美如赶紧举起右手，大声说道，“我！”
近卫见状，连忙呵呵笑起来，“还真得有人拜师傅！”
小野寺开玩笑逗着近卫，“还有一个男人怎么不赶紧拜师傅！”
近卫有意追问，“你在说我吗？”
小野寺点头，“还能说谁！别看你会开枪射击，待会栗原马上就会超过你。”
近卫根本不搭理小野寺的话头，“比不过机关长，比栗原肯定不在话下。”
“你不要大话说早，到时候下不了台。”
不服气。
小野寺立即激起血性，开始和近卫争斗，想好收拾近卫的办法，当场发出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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