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总是漫长的, 对于阖家团圆的人家来说，济济一堂谈天说地等着守岁是一番乐趣，对于浓情蜜意的小夫妻来说就又是另一番乐趣了。
温梓然拉着宴黎便回了房，也不等她询问更多，便直接将人按在了梳妆台前坐着。
宴黎刚饮了些酒, 微醺的模样。顺从的跟着温梓然回房之后, 脸上少见的带上了懒散的笑意，她问：“梓然说的新年礼物，是什么？”
温梓然却并不回答, 眨眨眼说道：“你先等等。”
宴黎便不再追问, 眼看着温梓然走向了墙角的箱笼。她回过头, 不经意间望向了身旁梳妆台上镶嵌的大面铜镜——宴小将军一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自幼的经历让她更加崇尚武力, 所以在将军府她的房间里, 是没有女儿家惯用的梳妆台的，还是在温梓然嫁过来后才添置了。
黄铜的镜面虽然平整细腻, 但映照出的人影却还是有些模糊, 宴黎眨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确定自己脸上那道伤痕确实又淡了许多。她抬手摸了摸，指尖下的触感还是很明显, 这让她有些在意。
宴黎只是望着铜镜走了一会儿神，温梓然就已经找到东西回来了。宴黎在铜镜里望见了她的身影, 回头看去却见她正捧着一个包裹站在她身后, 她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温梓然脸上笑容愈甚, 她也不卖关子，直接便将怀中的包裹递给了宴黎：“打开看看。”
宴黎听话的接过了包裹，稍稍解开一角，便见着一抹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不过因为近来过年，四处喜庆的红色见得多了，她便也没多想，边解开包裹便笑道：“这般神秘，难道便是梓然你准备的新年礼物？是给我做的新衣不成？”
温梓然闻言眸光略微闪烁了下，心道：新年礼物倒是新年礼物，不过新衣就不是新衣了。
果不其然，等到宴黎把那包裹彻底拆开时，一时间就有些愣住了。她望着膝上折叠整齐的嫁衣，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着的清丽女子，半晌才道：“你怎么……把嫁衣带来了？”
是的，就是嫁衣，此刻宴黎手中的正是当初两人成婚时温梓然穿的那件嫁衣。虽因当时温梓然目盲不能亲手去绣，这件嫁衣中却也包含了秦云书这个做母亲的祝福，因此两人对待这身嫁衣都很重视，婚后还是小两口一起小心收起来的。只不过宴黎没想到，温梓然离开边城时会将它带上。
心中一时间涌现了许多念头，宴黎抿抿唇，也没理出个思绪来。不过也不需要她纠结温梓然的想法了，后者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很是直接的说道：“当初你我成婚，你夸我好看，可我却自始至终都不知你的模样。阿黎，那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看见了，我定也要看看你穿嫁衣的模样。”
或许是温梓然的目光太过灼热，或许是她的语气中含着太多的期盼，宴黎抱着那身火红的嫁衣，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当然，她或许也并不很想拒绝，因为面前这人总是她拒绝不了的。
于是在温梓然期待的目光下，宴黎抬手抚过嫁衣上的绣纹，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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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黎是没穿过女装的。她幼时被野狼捡去抚养，自是不穿衣服，等后来机缘巧合被宴擎找回去时，也不习惯衣裳的束缚。而女装比男装更繁琐，再加上当时的将军府里根本寻不见小女孩儿的衣裙，宴擎便索性给她穿了男装——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毕竟衣衫不整的小男孩儿传出去，总比衣衫不整的女儿家来得好听，当年的宴将军一时冲动，倒也真没打算把女儿一直当儿子养。
然而阴差阳错，再加上种种机缘巧合，造就了如今的局面。而宴黎也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对于女子的身份，亦或者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精致漂亮的钗环，早就没什么所谓了。
宴黎不在意穿着，温梓然想看她穿嫁衣，她为了哄媳妇也不介意换来给她看。
只是头一回穿裙子的宴黎在屏风后折腾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将那乱七八糟的系带小件弄得一团糟，只得走出来向媳妇求救。两人凑在一起整理了半晌，才将这格外繁琐的嫁衣穿戴整齐。
嫁衣穿在宴黎身上有些不伦不类。她本就比温梓然要高大半个头，精致的嫁衣并不合身，不过比起身材的差距而言，宴黎周身的气质才是那不伦不类的真正源头——穿着嫁衣走路仍旧龙行虎步，站立时也依旧挺拔如松，精气神倒是不错，却是全然没有女子该有的柔美。
温梓然只看了一眼，便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若非她早就亲身验证过自家“夫君”确实是个女儿身，她都要怀疑面前之人是在男扮女装了！
或许也是正因为这股气质，前世直到宴黎成年后扬名立万，也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性别吧。
温梓然思绪飘飞了一下，宴黎却已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虽然她平日里很喜欢温梓然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此时感觉却又不同……莫名的有些羞耻，可她同为女儿身，穿一回媳妇的衣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哪怕是嫁衣，那也是媳妇让她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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