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街口处，她叫的马车等在外头不远处的树荫下。
由于是休息日，鸟集街宽敞的路面都显得拥挤，但此时出现的喧嚣并非是行人能引起了的。
人群呈半圆形聚集，外围的人踮脚伸脖，这是看热闹的特征。
不欲多管闲事的汶雫还是停了下来，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昨天那个被称为搜刮者的半大小子，破旧的紧身衣今天变得脏兮兮的，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他的身后站着几个更小更瘦的孩子，每一个都干巴巴黑漆漆的，全都站在太阳底下，眼里却没有一丝光。
“你们这些贱种！”
“不知感恩的东西！”
居高临下俯视男孩的是一个微胖成年男子，戴着一顶遮阳帽，手里拿着一根皮鞭。
这些孩子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凭借着财富，或者其他暴力之类的手段，以一天一顿饭掌控着这些孩子的一切乃至生命。
没有人会去制止，这些孩子来自各个种族，孤儿，流浪儿，或者被拐卖至此，总归都是些没有人在意的东西。
龙辉商会也不会，鸟集街是他们重要的商业地盘，但他们只是商人，他们在此的业务员或者战士会维持交易秩序，但不会去管这样的闲事。
男孩的妹妹似乎吃掉了某样可以卖钱的物品，所以引来了“管理者”的怒火，即便是她这个年纪，也早就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她实在太饿了。
鞭子如同狂风骤雨般落下，但没有一下落在女孩的身上，男孩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女孩，脊背弯缩着，如同一只弓虾。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孩子，也同样沉默着，仅仅只是站在一起，也可能让处于愤怒之中的男人殃及池鱼。
过了好一会儿，管理者似乎是累了，狠狠抽了男孩一顿鞭子之后，甩头走了。
“死了吗？”
“不会，在动……”
中年管理者嗤笑一声，意气风发，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他当然有把握。
抽了这么多年人，不是白练的。
只要不死人，那些老爷们是不会介入的。
人群渐渐散去，那几个一直没动的孩子上前把男孩和女孩拖走，很快不见踪影。
“女士……”车夫知道汶雫在看热闹，也没上前打扰，人散了才开口提醒道。
汶雫微微摆手，示意他稍等。
注视着孩子们消失的小巷，慢慢跟了上去。
对一些人来说，他们就此消失了，对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汶雫看到巷子口经过了形容沧桑的老人，结伴而行的姐妹，来去匆匆的年轻矿工……
等她走近时候，空无一人的巷口多出了一些铜币，食物，玩偶。
此非天堂，也非地狱。
一个脸上同时带着笑容和惊惶的孩子，将人们施舍的东西兜住，快速跑回巷子深处。
同时汶雫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没等她回头看，一个光头撞开她的胳膊也朝巷子走去。
“果然，看来老大说的没错！”跟着这些孩子，总能遇到一些傻子。
他们没有管理者的手段，也不想做搜刮者，但捡一些便宜轻而易举。
汶雫不动声色，手起刀落，一直存着的一百个烂泥馒头全都砸向了那个光头。
光头的饱食度瞬间清空，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极度的饥饿导致他差点昏厥，莫名的阵阵恶心感让他跪在地上呕吐出一些酸水。
“是你？职业者？”
惊疑不定的光头艰难转头看向汶雫，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个和他一样趁火打劫的捡漏者，而且还是个蛇蝎美人，可怕至极。
能够在瞬间让自己的饱食度变为零，这是何等恐怖的技能？接下去就是体力和生命力了吧？恐怕连老大都不是她的对手！
恐惧让他的大脑高速旋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加饱食度的分级物吞下，爬起来就狂奔逃离巷子。
汶雫：……
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装×呢……
狭窄的巷子里，被打伤的男孩躺在地上，她的妹妹蹲在左侧，右侧的孩子提着个布袋，从里面一把把抓出草木灰，覆盖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见到汶雫走近，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她。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汶雫平静道：“帮我看守大商店的摊子，每天三铜币。”
每天，指的当然不是八小时，而是二十四小时，汶雫需要人手，也愿意帮助这些孩子，但她并没有富裕到能做慈善的地步。
而且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什么异动，这些看着安静乖巧可怜弱小的孩子们就能冲上来拼命，别看他们面对管理者的时候任由驱使，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知道管理者还用的着他们，不会真的打死男孩。
过早接触社会的他们，稚嫩却不天真。
“只要一个人吗？”
提着布袋的那个孩子站了起来，声音青涩，竟然是个女孩子。
汶雫看向她，如果不是听到声音，完全无法辨认其性别，头发很长却参差不齐，看年龄应该是几人中最长的。
尤为特殊的是这个女孩露出的一只眼睛，是琥珀色的竖瞳，另一只眼睛则隐藏在脏乱的长发下无法看清。
“我的预算是每个摊子六铜币，如果生意不错，也许还会增加几个摊子，”汶雫说道：“此外还可能需要搬运工，前提是有人能够胜任。”
所谓的搬运工，其实也就是运送一些馒头，能胜任的人并不需要力气多大，而是需要值得信任。
即便汶雫本人不在，龙辉车行的马车也可以帮忙把货物从庄园送到鸟集街，但非运货马车，只能送到街口，从路口到大商店这段路程需要有人提货。
当然汶雫也可以雇佣其他人，龙辉商会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女孩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孩和其他人，男孩微微点头。
“一天六铜币，我们保证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但人员无法固定，”她开口道，“另外我们可以免费帮你卸货装货。”
他们一行人，总共七人。
在大商店工作，有着更深层的意义，那就是来自龙辉的保护。
龙辉不会去管一个搜刮者的死活，但对在这里工作的人，合作者，消费者，都有着严格的安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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