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在白塔传信后不久，雪山里的神力就莫名躁动起来，原本就不小的风雪，变得越发暴烈。
洛塔裹紧了白袍，一边打颤，一边从心里吐槽。
白塔建在这么冷的地方，却给学生发这么单薄的制服。成为白塔的学徒的诸多门槛中，是不是有一条叫做“光膀子上雪山也不觉得冷”？
噢，还得学会走钢索。
洛塔.崩溃地看着面前纵深可怖的裂谷，两座陡峻山壁之间只有一座细窄的，搭在绳子上的，没有栏杆的木板桥。
这座残破的桥此时正在冷冽风雪中摇摆，抖动幅度之大令人绝望。
洛塔：“……”
她真想问问宿敌光明神：你家负责建造白塔设施的信徒，是不是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了？
不过这座破桥是拦不住她的。
十分钟后。
洛塔凭借着惊人的骨骼和高超的技巧，成功从木桥上……爬了过去。
真是辱没尊严！
等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顶点，她一定要摁着光明神的脑袋，让他从这座桥上爬十次，不，一百次！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噢，我伟大的神明……”
话语被风声掩着，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但说话的人离洛塔的距离似乎不算远。
洛塔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呼啸的风雪和白蒙蒙的雾气中，屹立着十二根粗勇的石柱。柱子的上方似乎雕刻着什么东西，人、花朵、羽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光明神的雕像。
而在这些柱子的中央，立着一座稍高的石台祭坛，石台上隐约立着一个人影。
洛塔走近了一些。
人影和声音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名相貌稍显普通的少女，气质青涩且干净，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她披着和洛塔同款的白袍，单薄且瘦削的肩膀在寒冷风雪中颤抖着。
她右手放在左胸口，低头的动作虔诚且恭敬，口中念念有词。
“我伟大的神明，请您垂怜我。”她说道，“请您千万不要将我选为圣女。我愿意为您奉献一切，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与恶魔为伍。”
圣女？
与恶魔为伍？
洛塔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半晌，她才从原主的脑袋里，找到和眼前这名少女相关的记忆。
少女的名字叫卡莲娜，出身高贵，日常的举止言行之间总是透露着良好的涵养，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优异。
如果不出意外，光明神殿会将她选为圣女。
作为教皇之女的卡莲娜公主，自幼受到光明的熏陶，对神明无比敬重。而且她的父亲早被圣子架空了实权，眼下她的家族，应该急需她成为圣女，好有机会重新夺回权力。
不管从个人信仰还是家族利益的角度出发，她都应该满心喜悦地接过这份荣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在暴风雪中站在祭坛上，求光明神冕下别选她当圣女。
这是怎么回事？
成为圣女为什么会和恶魔为伍？
恶魔又是谁？
身为一个种族为恶魔的吃瓜群众，洛塔从未感觉到自己的求知心这么迫切过。
“扑通。”
一声闷响，将洛塔的思绪扯回。
只见，那身形瘦弱的卡莲娜公主，已经晕倒在了祭坛上。
洛塔：“？”
这什么情况？
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晕过去了吗？
话说，光明神殿的下一任圣女，身体这么孱弱的吗？这真的能上战场吗？
“唉。”洛塔叹了口气。
她吃瓜还没吃出个前因后果呢。
洛塔缓缓地迈开脚步，走上了祭坛。
她低声嘟囔着：“小姑娘，你怎么能在我面前昏倒呢？”
新一任光明圣女毫无防备地倒在她面前，简直是鸡给黄鼠狼拜年，送菜上门……肥肉送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这要是不动手，都对不起她魔神的身份。
※
白塔所在的雪山看似荒凉，实则暗藏玄机。
这片雪山里，只有作为地标的白塔，和需要礼敬的、摆得越高越好的光明神像被建立在了地上。大部分的设施，则是藏伏在不被风雪干扰的地下。
比如学徒的宿舍——
壁炉里添着新柴，火焰炽盛，让这片位处雪山地下的建筑一扫阴寒，变得干燥且温暖。
少年少女们坐在壁炉前的柔软沙发上，肆意且舒适地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光明神殿要选新圣女了，你们对此有意思吗？”
“有意思又怎么样？”少女们回答道：“人选早就确定下来了，不是吗？我们之中，谁有资格去和卡莲娜公主争抢位置呢？”
“那可不一定，卡莲娜公主的家族，一直以来都和圣子殿下不怎么对付。”
“圣子殿下可是光明神冕下最偏爱的孩子，哪怕卡莲娜公主再优秀，冕下和神殿在选择新圣女的时候，也会考虑到圣子殿下的感受吧？”
有人问：“可是，冕下真的会考虑圣子的感受吗？”
在历史上，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一向以公平公正著称。
神在将光明撒播至世界的同时，也为他们建立了让世界变得公正而有序的秩序——也正是这份秩序，造就了信徒们如今行事有度、和乐美满的生活。
光明神冕下或许会给予某些人眷顾与偏爱。比如让一些人生来就具有着漂亮的皮囊，出色的才能，优秀的气质。
但是，他从来不会在关键的时刻产生任何偏颇。否则他所建立的秩序只会松动，而不是越发的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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