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不出来可以变出来。
一开始，艾伦完全没能理解苏哲的意思。
但想到他可以直接修改代码从市政厅里一步走到郊区的长安教堂仓库，这位深谙代码原理的技术达人，明白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你是想说，直接用代码生成已经造好了的计算机和网络光缆服务器什么的是吧？这么做有两个问题。第一是掌握着幻梦系统的智械母体会不会同意你的做法。第二，突然出现了这些东西，市民们能接受吗？不会觉得奇怪吗？”
怎之前的谈判中，苏哲已经承诺过了不随意修改幻梦系统内的代码。他如果大规模的调用出来计算机之类的这个时代所不存在的东西，势必是会引起智械监管者们的注意的。
智械母体之所以不让幻梦系统设定到信息化时代，也是为了把系统中各个地区的人给隔离开来，减少人类间的交流，以免某个地方一旦出现一丁点灵异事件就被无限放大，引发系统的不稳定甚至崩溃。
所以如果让智械发现了苏哲又在直接修改系统设定，估计会跟他闹崩，剥夺他在系统里合法发展教派的权限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苏哲倒看得不那么严重。
因为大多数人对很多事物，本来也没有什么探究精神。
不管再先进再离奇的机器，摆到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照着说明书直接使用的，不会有人去深究这个东西到底怎么造出来的，都使用了哪些技术，涉及到了哪些行业。
“反正再精密再不可能出现的计算机，对使用者而言也只是一个黑箱而已。难道你以前不知道计算机原理的时候，就不会按鼠标和键盘，去玩三维弹球或者蜘蛛纸牌了？”
苏哲本来以为自己说的是个很普遍的事务，却没想到，艾伦完全不知道鼠标和键盘是什么，更别提什么弹球与纸牌了。
他所生活的世界，似乎一开始，人们使用的就是触屏和投影终端，想干什么都直接用手指点的，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外部的设备。
“你究竟是活在多原始的时期啊，还需要外部设备输入，然后用屏幕来输出的？”
一听这话，苏哲明白过来了。
确实，智械控制人类之前，人类的社会已经发展得高度技术化了。对于艾伦这样的人而言，对比幻梦系统里无比先进的信息化时代，其实也就是赛博时代之前的“古代”罢了。
如此一琢磨，苏哲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自己以前原生的那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异世界，而是这个世界的上古时代呢？
由于时间太久远了，人们已经忘记了曾经在地球上出现过哪些国度，以及在文明诞生之初的那波澜壮阔的几千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值得铭记的故事。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整理了一下思路，苏哲向艾伦解释说：
“我不是要直接修改代码，但却可以全方位加速提升各个领域的技术积累的。你知道吗，很多东西的发展，最耗时间的其实不是优化与迭代，而是走出第一步的那个构想与试错的过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人们，跳过这个过程！”
苏哲的意思是，人类在各个领域的科技发展，最漫长的部分其实都在开端。
从0到1的过程，往往是要比从1到10的过程要曲折得多也漫长得多的。
从发现电磁现象，到成功造出来发电机与电动机，这中间，或许需要很多人很多代的努力，而且有时候还会走非常多的弯路，让研究停滞不前甚至倒退。
“但假如有个人，一上来就为研究者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并且明确告知了可以实现的结果，那你觉得，以人类的才智，按部就班的去实现某项技艺或者功能，会需要多长的时间呢？”
苏哲以自己见过的经历为例，他认为，一项成熟的产业，哪怕是从无到有，如果完全清楚了各项技术细节，那么建立起来，也许根本用不了一代人的时间。
“完全只是抄作业的话，我估计，十几年就能把互联网给建立起来，也不一定。”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直接公布专利，让那些聪明的人按照你提供的资料去实现技术？”
“对，我直接把方法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实现这些技术。这不能算是我调整修改了代码吧？就算智械母体找上了门来，我也是可以和他辩上一辩的。”
不同于苏哲的乐观，艾伦还是对这个事情，充满着担忧的。
“可是我感觉，机械人不希望网络出现，并不在于程序上是否正义，而是它们本来就不愿意这个世界的人类之间频繁交流。如果它们真的愿意让人类使用互联网，直接调代码变出来不也一样？为什么你觉得你自己造出来的，就有什么不同呢？”
想了一想，苏哲告诉他说：
“这个东西，大概在于一个名正言顺吧。经过几次的接触和交流，我发现这些机器人做事情，其实是有点死抠逻辑的。它们太过理性，很讲道理，如果我们改代码变出东西来，它们或许会觉得我这是违反了规则，然后给予修正和惩罚。但如果我是合理合规的把东西做出来的，它们或许就只会认为是规则出了问题，而不会觉得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总结了一下，苏哲对机器人，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或许还没学会太多弯弯绕绕的它们，才是最纯粹最善良的意志吧。有句话叫作君子可欺以其方，如此看来，这些铁脑袋，还真有一丝君子之风的。”
回想着自己所做的种种，如果打交道的是人类，或许人家已经利用绝对的掌控权，强制性的去改变和扭转一些东西了，不会让自己在这里尝试着找漏洞钻空子去占便宜。
也正因为这样，苏哲开始对百年之后已经覆灭了的智械帝国这一族群产生了好感和同情。
他回想起来，智械母体在第一次与他谈判的时候，曾经请求过他，如果有可能，将来的某个时候，要留这个族群一命。
原本没有什么立场，只想早点回到百年之后的苏哲，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好好想想，可以怎么样去做，才能在唯一真神苏醒的时候，为这个智械族群保留下来一丝延续的火种了。
想到这里，他的脑袋里，冒出来了一个名字——陈诗。
或许那个百年之后出现的硅基圣女，是能够算作是智械生命的某种进化形态的？
于是，苏哲开始有些明白，卡俄斯为什么要让陈复兴教授去研究硅基生命体了。
“所以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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