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之眼睁睁看着寒玉拿着那杆乌漆嘛黑的长枪，披上了穿过很多次的洁白狐裘，然后于瞬息间消失在眼前。
等人走远之后，周远之才恍然回神，扬起手臂大喊：“我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说出去的话并没有人回答，周远之不禁担心。
这个代替到底是用周远之的身份代替还是用寒玉的身份代替。
但是很快，破军回来了。
原来，去北疆一事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寒玉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留下破军在这边帮助周远之，而寒玉则带着清规一起前往北疆。
“殿下受了风寒不好出门，所以一应事务由相爷处理。”
周远之转瞬间便明白了寒玉的安排，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军行进。
西木城距离北疆固然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太过漫长。
骑马日夜兼程，终于是在严冬来临前赶到了鱼城附近。
鱼城附近并没有人烟居住，连个破旧的茅草屋都找不到。
几番考量后，寒玉带着清规回到了禁山。
现如今的禁山上，是玉萤一个人在住。
满山的风雪倏然发起猛烈的攻击，呼啸着往二人所站的方向扑近。
寒玉站定，手中长枪蓄力，狠狠的往前一甩。
风雪倏停，于刹那间风烟俱净。
风雪隐藏的深处，有一姑娘眉眼俱冷，手中一柄嫣红色长剑指向寒玉等人。
等风雪散去，姑娘看到寒玉之后愣了片刻，继而脸上浮现出大喜的神情：“城主，你回来了。”
寒玉唇角含笑，轻轻点头，伸出手摸了摸玉萤的鬓角：“在这山上待得如何？”
“除了有点闷，都好。不过天枢天璇他们都回来了，时常上山给属下送些吃的用的。”
寒玉的眉梢微不可闻的蹙了蹙，一抹不悦出现在眉心，顷刻间又散了去。
先师曾说，想练成归鹤剑就必须要耐得住孤寂。
不然又如何体会到仙鹤那般孤傲自矜，却又仙气飘然的境界？
可寒玉那时本没什么朋友，这才安安稳稳的在山上待了那么些年。
玉萤不同，她有出生入死的朋友，无需忍受那样的孤苦。
再者说，也不一定非要没朋友才练得成这剑法。
万一玉萤能另辟蹊径呢？
思及此处，寒玉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
转而问起城中的形式：“他们上山的时候可有跟你讲过山下的事情？”
“城主是说鱼城吗？”
寒玉点头，推开木门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
拥着炉火才感觉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但头顶却有凉意顺着发梢轻轻流下。
寒玉伸出手正要摸，身后的清规已经拿了干毛巾一点点顺着头顶擦下来。
将方才的雪花一点点抹去：“雪花。”
禁山上的雪花飘了数百年，只有在控制者手中才有片刻停歇。
寒玉许久未曾回来过，却对这山上的所有东西没有半点陌生。
连之前埋在雪里的那坛酒，位置也分毫未动。
“不知道鱼城的酒，是不是比北疆城的更香？”
玉萤忙活着将茶放在火炉上煮好，手里不停将茶盏一一洗净：“鱼城都是些粗人，喝的是烈酒，不比北疆的好。”
寒玉只是笑，看着玉萤忙来忙去。
寒玉想要的，怎么会是那么区区一坛烈酒，她想要的，是整座城池啊。
半晌后，玉萤才领会到寒玉话里的意思，急急转身：“城主想要那座城吗？”
“也不是很想要，只是要实现年少时和皇叔的约定。”
玉萤恍有所觉，轻轻点头：“这个月来，鱼城没少和咱们交手，只是每次都被柏公子和梁公子打回去了。”
“梁公子？”
“梁仲堂公子。”玉萤顿了顿又低下头，面目羞红，“和柏公子似乎……关系匪浅。”
寒玉忽然间明白玉萤口中那位梁公子是谁了：“梁公子也会武功吗？”
“不会武功，但是有智谋。”
小丫头兴冲冲的讲起梁仲堂柏南和鱼城交手的几次，手舞足蹈的劲头像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一般。
那样的生机勃勃，那样的充满活力。
让寒玉堪堪记起，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才十五六的年纪。
“你见过他们了？”
玉萤微微摇头，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自上山后尚未离开半步，故而不曾见过。”
“这般用功？很好。若本座想试试你的剑，你有几分把握取胜？”
此话一出，室内陷入了冗长的安静中。
连清规也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玉萤，期待一个回答。
冗长的安静过后，玉萤轻笑：“若城主的剑还在，属下有三分把握。可现在参商和叁两都碎了，属下便不想比了。”
寒玉偏过头，眸子里的情绪有些奇怪：“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剑的本座，没有和你比试的机会。”
“不敢。”玉萤当即俯下身去，有些惶恐，“属下只是觉得不该。”
“无妨，本座新拿了尘封多年的旧剑，你且来试试。”寒玉笑着，朝清规伸了手。
这番动作，看的玉萤有些不解。
被索要的人将身后背着的黑布长条解下，拆去布条后，那把剑才展露出真容。
树枝为柄，剑身细长，剑身刻有梅花。
剑身有极重的杀气。重到将原先凛然的剑意都遮过去。
剑身上的梅花摇摇欲动，好像随时就要顺着剑意飘落下来。
只看一眼，玉萤便晓得这是一把有灵性的剑。
和寒玉从前用过的参商、叁两都不一样。
这柄是寒玉真正的剑。
“别看剑身刻的是梅花，它的名字可和梅花没有一点关系。”
寒玉从袖中摸出手帕，一点点顺着剑柄擦下去，神情温柔而缱绻：“此剑唤作惊龙，是本座出生时长辈赐下的礼物。”
玉萤取了刚烧开的热水，泡上新茶递给寒玉，轻声道：“这柄剑很美。”
“再美的剑在本座手里，也只是用来杀人的凶器。”寒玉微微叹口气，把剑交给清规，“收起来吧。”
清规对于上位者这样善变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
颇为熟练的将剑收起来，只是这次没有背在身后。
而是和那柄长枪在一块，倚门独立。
“先师教给本座的东西，本座已经悉数教给你了。若你愿意，等下山后去见见柏公子，让他引你拜入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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