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会我送她去医院一点问题都没有，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脑袋就不灵光了。又不是枪伤，就说是遇到了劫匪根本不难糊弄过去。再说她其实是在编人员，进了医院可以享受特殊待遇那种。不过当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反而被我耽误了，差点害得她伤口感染在小出租屋里呆了将近两个月才恢复正常。”
韩璎就好像看到了英雄救美情节中的英雄一样，看仇流的眼神都带着光。“那你们两个在一起同居生活了两个月？”她迫不及待地问，好像这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嗯，是的。后来她回了学校，直到毕业我俩算是断断续续交往了不到两年，她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这中间我还帮她出了两次任务，其实都是帮她开车，把风之类的。她们那个组织特别推崇单独行动，外勤成员几乎都是独立的，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联系，给日后谍报工作造成隐患。那段时间里，她也帮了我一个大忙。与其说我们是情侣，其实更像是拍档，虽然确也发生过关系，但我们之间并没有太过亲密。”
韩璎似乎有些失望，没有听到她自己臆想的罗曼蒂克情节。
“其实我不想对你说这些的，”仇流对我说：“不过已经说到这了，就干脆都告诉你好了。反正只要你有心应该就能查得到。”
他的转折勾起了我的兴趣。
“当时东海船舶正处在转型期，管理层砍掉了业务流中的大部分军品项目，通通转移出去打包成了一家独立的军备公司。而我所在的零部件公司没能挤进那个序列，一下子失去了将近七层的业务，眼看着就要面临裁员关厂了，通常这种情况，在关厂之后是有少部分的公司高层可能会被招回总部，下属人员就要打乱编制，能安排进其他工厂的就安排，安排不了的就给笔钱裁掉。我的名头就是个品控，这工作属于专业性很强的类别，我们的产品生产都被撤销了，除了少量一线工人和销售人员外，品控这种几乎就不可能被留下。于是我就赶在总部下指令之前，将我干过的那些不干净的事通通栽赃了当时的领导，本来我是奔着孤注一掷去的，没想到那家伙自己也不干净，挪用了不少公款，顺势就被直接扭送公安机关了，同时公司里那些觉得没前途的管理层纷纷辞职，再用上些其他小手段，我幸运地进入了招回总部的人员名单。”
尽管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当时的情况一定很不乐观。仇流现在可是整个东海船舶的执行董事，东海船舶现在名义上归国家所有，这个层面上他是公司的三把手，但实际上那就是老板的产业，而他就是老板钦定的第一负责人。要是把他从基层开始的奋斗历程好好美化一下，用作心灵鸡汤的素材一点都不牵强。
仇流对我笑了笑，他大概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与他相比，我实在是有些过于幸运了。
“我再次见到石倩颖时，已经过了快三年，她作为新人进入了东海船舶，而我那时算是公司内的中层吧。你也知道，咱们老板对下属产业并不上心，可那时公司里正在搞的一项危险研究触动了另外一层利益。石倩颖就是来调查那个试验项目的，三年不见，她已经成了一位干练的职业女性，即便我知道她另有目的都没办法抓到她的证据。不过她毕竟是新人，就算她再厉害，等到有机会接触那个试验项目，恐怕也得两三年之后了。我察觉到这里有机会，便主动和她取得了联系，以我的身份虽然也接触不到，但也比她更有优势。反正其中也掺杂着很多机缘巧合，我帮她搞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又一次搞掉了总部的管理层。其实那就是一个核动力潜艇的试验，项目的初衷为利用核动力的强续航做深海调查。但是因为涉及到了核设备的操纵性改善，原理上就可以将这种潜艇直接当成超大威力的鱼雷来使用。这种项目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是绝对不被容许的。如果是进入正常的调查程序慢慢取证的话就会发现当时的试验根本就解决不了设备操纵性上的固有缺陷，用不了多久那个项目就会以失败告终了。当然我说的前提是公司没有招到新的更有能力的研究人员加入进来。因为我的关系，项目的揭露时间被提前了，阴错阳差地变成了对管理层最不利的局面。相关人员一个接一个引咎辞职。石倩颖也在事件结束后再次消失。”
“后来我因为那次事件立了功，第一次见到了肖老板，为我之后的升迁铺平了道路。实在想不到，再次遇见那个帮助了我的女人就是五天前在这里了。我也终于说完了。对了，她既然现在在岳烬的千帆科技，说明那个公司里也有引起上层关注的技术研究，如果你们两个能活着离开这里，之后记得告诉岳烬，好好审视一下公司里的项目，别越了线。千帆科技的规模可还远远到不了难以撼动的程度，可别一不留神就前功尽弃了。愿意投身科学研究是好事，多搞点有利于民生的东西才能赚钱又得名，要是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进展，让他找宁葵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到时候他会用后半辈子感谢有你这个朋友的。”仇流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必谢我，我是找好事不留名的，今天出了这个门，刚刚说过的话我可一个字都不会承认。”
这后半段的内容，韩璎几乎没有认真听，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估计她也不太可能完全听懂。不过看样子仇流也是有点醉酒之后一吐为快的意思了，要不然他应该也不会当着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的面讲这些。
仇流最后那段提醒让我颇为感动，我将自己酒杯里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也以微笑作为回应，跟着喝掉了半杯酒。
不过这种感动的情绪几乎稍纵即逝，我随即联想到，既然这家伙一路上位都是通过干掉上级的方式，那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呢？干掉老板？可那根本做不到啊，该不会是要干掉我吧？毕竟现在的情况，虽说我能调取的资源未必能比仇流更多，但至少在名义上我是集团总部的负责人。
这样一想，我不禁对这个男人更加戒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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