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得不承认，界外修士确实比我们更具备修行资质。我带他来道树参悟，结果他非但修为大进，更是夺取了大量的道树精髓。他进阶炼虚中期了，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来进行道子试炼的，据说需要在我们这一界拿到资格，而后就可以在他的世界成为继承人。可他即便进入炼虚中期，依旧无法成为道子。”
“界外修士传言，需要获得所有界外修士的支持才可以成为道子。他就去将所有的界外修士都打服打怕，可他依旧没有成为道子。于是……他就带领界外修士与我们一界发起了战争。”
“我被他偷袭，受了重伤。可这一界已经修行日久，他们也并未能够胜利。他们打到了我的都城之下，这一界的人都万分惊恐。呵呵。”
屠道苦笑一声，面色却变得凶戾起来，“你们知道吗？恐惧也是认可！那个人，就在那一刻获得了这一界的认可，于是他成为了道子，离开了这一界！”
屠道的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
肖武深吸口气，在开元星如同英雄一般的道子，在这一界却是如此屠戮众生甚至偷袭朋友，最后才获得了道子资格。我之英雄，彼之魔鬼？也不同，开元星修士来此，就是为了成为道子，其他的人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NPC一样的存在，即便是活生生的人，可那又如何？此生不会再见。
燕安首先反应过来，而后道：“那时候老祖您在梦树上留下了那首诗吗？”
屠道微微摇头，“我那时在借助道树养伤，就在这个位置，这个他凭借推算之法算出的道树核心。我得到部下禀报，准备出去与他决一死战，可是没等我出去，他就已经成为了道子，他离开了。可我们……可我们这一界……我们失去了一切……”
几人都是神情一震，风旗当先道：“是因为界外修士已经将所有人屠戮一空了吗？毕竟……毕竟将所有人都杀了……也就不需要认可……”这话语中都透出浓重的血腥，屠戮一界，这未免太过可怕了。
“你说的，那是后面的千年所发生的事情，杀光了，全都死了。”屠道在笑，笑容干枯，“可是那又怎样呢？有什么区别呢？”
“老祖，我们……我们到底会失去什么？”琴霜的脸色依旧苍白。
“我感受到了规则之力，无法抵御大的强大规则。我逃向道树核心，可我依旧无法抵挡。急切之间，我的神识遁出，我开始夺舍道树。可是……道树是有神智的。只是它似乎也出了问题，身体太大，所以它根本顾及不过来。这样我才有机会留了下来，也才知道，这一界的悲哀。”
屠道转过身，双目中满是悲哀，那不是痛苦，那是悲哀，“所有的人都还在，可他们却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一切记忆！”
屠道的声音变得阴沉，“我的孩子，我的妻子，我的朋友，我的部下！所有人！他们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甚至，忘记了他们自己！他们如同一个空白的人，茫然地生活，茫然地行走，茫然地修炼，直到他们的神智恢复过来，他们有了新的名字，他们有了新的自我，一切都消失了……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啊！”
肖武只觉得心中被一根刺扎入，那种心痛的感觉是如此的明显。他不敢入定，不敢闭关，就是担心一次闭关之后，世界虽然还是那个世界，却已经没有了家人和朋友。
屠道的眼神有些空洞，可他却连眼泪都没有，那种由内而外的“哀”让他整个人笼罩在深沉的阴影之中。
“我夺舍了道树的一部分，所以我在，可我宁愿我不在。我的妻子同样是入虚修士，可是她失去了修为，在第二个千年死去。她不记得我了，她嫁给了其他人。我的儿子是元婴修士，他也失去了修为，在第二个千年入虚，可他依旧失去了所有记忆，第三个千年以凡人之身终老而死。还有许多人……都死了。其实，活着干什么呢？活着也已经不再是那个人。如果一切的记忆都消失了，那个人样子没变，可他的记忆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千年一觉痴人梦，再回头时转成空。谁为主人谁是客，不知过往不知名。”屠道低声吟唱，五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我是我，那么“我”还是我吗？
如果一切发生了，可却没有人记得，那么那一切真的发生过吗？
就像这梦中界的历史，只有千年，真的只有千年。因为一旦道子试炼结束，这一界的一切都将会被清除，虽然这些人还在，但是记忆中的一切都消失，那这一界的存在，真的存在过吗？
“我夺舍了道树，我记得。可他们都不记得我，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就是道树？可我告诉自己，不能怀疑我的存在，我的那个千年我活过。我写下那几行字，并且用尽全力在每个千年引导有缘之人进入此处。”
“第一个千年，我的力量不足，只能有限地感知到道树上的一切。”
“第二个千年，有人进来，我却无法说服他。那时我太弱了，甚至无法帮助他。而那时他已经到了炼虚期。”
“第三个千年，我引入了一位修士，我给他功法，给他讲这一切，他不相信。在那个千年里，道子试炼结束，没有大开杀戒，可依旧是失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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