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玉叹了口气，继续往旁边走去，一边张望四周，一边欣赏下画作。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走进这个会场后就觉得心口压抑，原来不止是光线问题，还是会场里所有画作给人的感觉，沉闷的黑色灰色，令人窒息，黯然。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画展所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形成了空间的扭曲，才会让人觉得不适？”
“薛小姐脑洞可真大！”低沉的声音包裹着微挑的笑意与气息，像是对她这番无厘头的说话的嘲讽，连带的下沉的尾音都夹杂着讥诮。
薛九玉翻了个白眼，哂笑道，“有时候你得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我只知道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针对感情世界。”
她无语地抿了唇，跟白宇阳斗嘴皮子功夫，她居然能落于下风。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偌大的会场像装上了个巨型喇叭，声响振聋发聩。
她急忙接听起，转过身，压低声量问，“做完笔录了吗，霖霖？”
“已经做完很久了，回屋都很久了，你上哪去了半天看不见你。”叶霖霖语气里充满了焦虑。
“我在画展现场，为了调查你们食物中毒的事。”
“那怎么不叫上我，等着我，我们马上过去。”
薛九玉本来想叫住她，告诉她现场已经被警戒她们进不来，但转而一想，有叶霖霖在外面守着也好，至少她心底会多些安全感，省得她跟白宇阳呆在一起心有戚戚。
挂断电话，她一抬头，眼前新的一副画作所呈现出的画风强烈地刺激了她的眼球。
光怪陆离的黑色像被渲染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狰狞怪兽，还有寒风吹完了枝条的乱舞感，而那些黑色的土壤深处，却现出几颗暗红色流淌着鲜红血液的花骨朵，花朵的形象又像个被挖了眼睛的骷髅脸。
她被吓了一跳，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白宇阳。
腰间恰时伸来一只用力的臂膀，白宇阳担忧的语气响在了她耳畔，“怎么了？”
薛九玉还在惊吓中，没注意到她跟白宇阳这暧昧的姿势，只是偏开了脸，咬牙忿道，“你们……你们没什么人审查一下作品的吗？这东西也太恐怖了吧，吓到小孩子怎么办？”
白宇阳这才抬眸看向面前的画作，随之，勾唇一笑，“莎士比亚说过，一千个读者有一千种理解，你觉得它恐怖，别人却觉得它发人深省，艺术的东西怎么审查？”
“可……那么明显的骷髅脸……”
“我倒觉得那是个蘑菇而已啊，实在要说恐怖，也许是个毒蘑菇吧！”
听着他的玩笑话，薛九玉迟疑地问道，“是吗？”
“嗯！”
他的肯定，让她鼓起勇气重新看了一眼，就那么奇怪，有人给她做了个定性，她也觉得那是个毒蘑菇了。
松了口气，她看向他，从她的角度窥见，射灯照在他脸上，发丝上犹如镀了一层浅浅的栗色，那双总是让人看不穿心思的眼眸里却含着一抹发自心底安心的笑意。
那么真实，那么温柔。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干净的下颌线，流畅到有些锐利的线条，有一瞬间，她居然觉得白宇阳与叶仲霆有着相似的五官轮廓。
不不不，她一定是看错了。
霆哥哥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这会，她才察觉到腰部的不对劲。
“放开我！”她恼怒地斥道。
白宇阳松了手。
“女人的确很喜欢恶人先告状。”他低低笑出声，远离了她，她也一下子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冰凉的指尖不自禁地抚向脸颊，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
她心里悸动了下，她当然知道他的手为什么会搭上来，但是对着白宇阳，她好像只会这么说话，互相保持疏离感是最好的。
但是，脸红是什么鬼？
她转过头，却发现白宇阳人已经不见了，从他刚刚走去的通道往深处看去，一片漆黑。
“白先生？！”
没有回应。
眼底闪过了一抹慌乱，瞟一眼那只毒蘑菇，不知怎地又变幻成了个骷髅脸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伸出手，在蘑菇脸上摸了一下。
指腹上传来油画颜料厚实的沙砾感。
这些画居然没有加装保护罩，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有那个东西。
“你在干什么？”耳边突兀地响起白宇阳的声音，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不知道不能用手直接触摸吗？手指上的油脂汗液都会腐蚀颜料。”他的语气里浮出几分斥责。
“我……”薛九玉语塞，她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
“你刚刚跑哪去了？我叫你听不见吗？”
白宇阳长舒了口气，恢复平常的脸色，回道，“前面看了看，那边没什么异常，我们往回走，绕到二区那边去。”
薛九玉木讷地点了点头，刚要迈步，一阵眩晕感袭来，让她差点站不稳脚跟。
她的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抓，却有另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托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她被圈进了一个宽阔而厚实的怀抱里。
“薛小姐，薛小姐……”
薛九玉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而面前的男人，则半蹲着身子抱着她，深邃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看到她醒转，他像是松了口气地笑了起来，语气温柔，“你怎么了？”
她说不上来，只觉得现在身体一阵热一阵冷的。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拉离与他的距离，却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
因为她的动作，男人为了扶稳她，俩人的距离较之前更近了，彼此的呼吸就在脸前。
这样，她就更想将他推开了。
白宇阳微蹙了下眉，淡淡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别扭的女人，你怕什么？我吃了你去吗？”
“我觉得头晕！”她终于找到了话。
“我没有这种感觉，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他几乎都要吻上了她的脸颊了，那灼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你别靠我太近，我想出去。”
闻言，他才知道了她的不自在，略微拉离了她几分，俊逸的脸上显露几分嘲讽，但那些想吐槽的话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她身体要紧。
“我带你出去！”说罢，他手臂一揽，将她公主抱抱了起来，疾步朝着大门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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