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和飞燕行得慢一步，未到湖边，远远的就瞧见山野从湖中腾空跃起，右手胳膊夹着一个人。
叶欢眉头一紧，生怕也救得晚了，匆忙跑过去。
刚好山野已经将姜大婶放在湖边平地上，正在施救。
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多少都会一些基本的救生技能，叶欢眼看着姜大婶口中呛出几口水来，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送医馆。”她无奈道。
已经没了一条人命，若是姜大婶再出事，这一家便真是家破人亡了。
叶欢虽然知道贞洁对于人间女子而言是多么重要，能够理解萍儿不想活了，却不能理解姜大婶也要寻死。
在她看来，姜大婶是姜大婶，萍儿是萍儿，可以同气连枝，却不必跟着去死。
到了医馆，大夫又灌了一碗药给姜大婶，苏长安刚刚找过来，姜大婶便幽幽转醒。
一瞧见叶欢，便知道自己没死成，不禁躺着泪，有气无力的叹道：“姑娘，我半生都是为了萍儿，现在萍儿没了，我活着也没个盼头，不如死了算了。”
昨天她一直守着萍儿直到后半夜，萍儿咽了气，她顿时就觉得心头梗着，也上不来气，直接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又投了湖，这会儿脸色十分灰暗，嘴角都有些发青。
说话时也不看叶欢，只垂着眼皮，毫无生气。
“大婶，我知道我该尊重你，所以，这些话我也只说一次，若你还是要去投湖，我不会再拦。”
叶欢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
姜大婶闻言，默默抬眼望着她。
就听她又说：“大婶，死很容易，人死之后，除了自己这一生的得失之外，也什么都带不走，到了冥府，自有判官清算因果，你此前说，你这半生都是为了萍儿姑娘，那想来是你们前世的缘分，前世你亏欠于她，所以今生便来报恩，但你若因她而死，到了来世，便是她亏欠于你，你甘愿让萍儿姑娘背负上这份因果，在来世报答你吗？”
很多事情，叶欢没办法跟姜大婶说得太细，可道理大约是如此，不会有什么意外。
姜大婶为了萍儿付出，是报恩，可若为了萍儿而死，便是要萍儿身上背负一条人命，便是死后，来生，也不得安宁。
只是，叶欢又不忍心将话说得这么重。
但有这些，也就足够了。
姜大婶听了叶欢的话后顿时惊了一惊，愣愣的望着叶欢，眼中闪烁着挣扎，好半晌，才问：“姑娘说的，是真的？”
“不清楚，我也只是听家中长辈说过这因果之说，毕竟那是要死后才能知道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但我想，既然你全心为了萍儿，那么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叶欢故意找了这般说辞。
她说的当然不假，可又如何能让姜大婶相信是真？
与其想办法证实，不如给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姜大婶自己琢磨去吧。
就如叶欢说的，她既然这么心疼萍儿，那即便是有万一的可能，也不会想让萍儿来世受罪的。
说完，只见姜大婶又沉默了下去。
叶欢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后，说：“大婶，我宁川的店铺再过四天就要开业，今天是要赶到宁川去的，不能在这里久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萍儿姑娘安葬了，你若是暂时没想要以后的生活，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宁川，我是做酒楼客栈的，想来定然能给大婶找到一个活计做着，也总比一个人来得好。”
说完这些，叶欢也不打算多劝什么，她只不过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具体怎么想，还得看姜大婶自己。
“我听说，横死的人都是要下地狱的……”姜大婶却低声念叨一句，语气里满带着痛心，“萍儿投湖，大约也是要下地狱，我本想陪着她一起，这样她就没那么怕了，可是……姑娘你的意思，好像我会让萍儿更难熬，那么，我又该怎么才能让她好过一些？”
原来，寻死只是为了陪伴自己的女儿么？
叶欢听着不由得心神一震。
隐约间，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明知道龙鱼族将有大乱，却先把她支走，还用了禁术来保护她，免得她在人间被水蛇一脉的人发现……
自己却坠入西海深渊之中，不知何日才能伤势痊愈。
大概，这便是母亲的爱吧？
“大婶，可以多做善事，多为萍儿祈福，父母之善举本就可以福荫子女，若你处事时的信念是为了让萍儿姑娘不受那么多煎熬，想来也是会奏效的。”
只不过，横死之人也未必就会下地狱，清算是以三世善恶为清算，因果之事，若不翻开那生死簿，根本无人能够勘破，就如同她和苏长安一样，明明苏长安的身子已经好了，按照她记忆中，苏长安救了她一命这个因果来看，她应该已经报恩成功才对。
可现在她却丝毫没觉得体内恢复了法力，龙门也没有开启。
这便说明报恩还没成功，也说明了，她和苏长安之间还有什么际遇，只是，她不记得了。
或许是她的前世，或许，是其他什么……
且不说叶欢能投身为龙鱼族唯一的锦鲤公主本就需要莫大的机缘，前世绝非普通精灵，光是她元神中自带的数百年修为，也就已经让人猜测纷纷，更有甚者，说她原本是某位上神座下的童子，这是来龙鱼族历劫的……
所以几次报恩不成，叶欢私下也与泽俊探讨过这个问题，两人都隐隐有些怀疑苏长安的身份，加上苏长安修炼又是突飞猛进，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灵气，便更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只不过，却也不能光以此就推断，或许还有其他什么机缘也未可知。
对于叶欢而言，不论苏长安这一世后，会去哪儿，她都是要跟着的也就是了，若是苏长安修炼成功，他们能永结同好，便是最好的事情。
“好，那我就好好活着，多做善事，权当为了萍儿祈福！”
想起因果之说，叶欢的思绪不由得散漫开来，姜大婶却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去，几乎没考虑多久，便做了决定。
叶欢闻言忙回过神，莞尔一笑，“那大婶再歇一会儿，等我收拾好行李后，坐车过来接你同去。”
说起因果，她如今在人世间帮助的这些人，说不定也与她之前有什么机缘呢。
实在是玄而又玄，但叶欢也并不会执迷于因果，不过尽人事，听天命，随心而往，随心而去罢了。
唯独苏长安，她做不到这么平静，所以泽俊才会说，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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