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恍若未觉，只是笑了笑，“你是病人，我是大夫，而且还中了剧毒，我自然要守着。”
听到这话，夜璃渊心里无来由的有些失望与挫败。
她的确比以前更坚强了，即便自己为她受了伤，可她也再不会因为不忍而放纵他拉近距离。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同样的方法用了太多，他在她心里的可信度已经下降太多。不，或者说，从最开始，他就不曾得到她的信任。
“吃药吧。”楚婳催促道：“吃了药，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聚精会神，夜璃渊揉揉额头，端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汁很苦，但很温暖，浸入五脏六腑，人都惬意地松了口气。
楚婳让外面的人去准备饭菜，回头时见夜璃渊将药碗放下，正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一动不动。
“你的手没事，好在没有伤到经脉，往后也不会有后遗症，不过，”她皱起眉头，心平气和道，“这样太危险了。”
夜璃渊给她挡刀的时候太突然了，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放心，我有分寸。”夜璃渊回忆自己昏迷前的画面，依稀记得庆王到了，他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庆王的影子，“其他人呢？”
楚婳看他对挡刀的事情轻描淡写，心里暗叹口气，“按照计划，庆王审问过杀手，将我们的人安插进去了，现在正等着他们联络，好探清卫辰的下落。”
卫辰为了引开追兵至今都没有消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卫辰的话，无论如何，楚婳都要救下他。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那佟慕雪呢？”
夜璃渊眼里的光芒有些黯淡冰冷，一想到佟慕雪拿刀朝着楚婳刺过来的 画面，他就皮肤绷紧了，赫然发现竟然还想着让她自生自灭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他垂了垂眼帘，暗暗下定决心。
楚婳却误会了，她道：“佟慕雪还是只说了方海城曹家帮，并没有其它的信息，恐怕她也是被动接受别人的信息。”
夜璃渊笑了下，“以她现在的价值，确实只能作为别人的马前卒。”
“但她或许有办法联络皇城，”楚婳坐在他身边，若有所思道，“京城外本该驰援我们的禁军迟迟未至，说明京城之中一定有人跟她里应外合，其实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他们特意将戮门这部分杀手一网打尽的地方定在深山老林，弈祺冒着巨大的危险现身，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现在，京城、戮门都不知道佟慕雪等人已经被抓住，他们何不将计就计，一石二鸟，将京城里的内应、方海城的暗桩齐齐拔出来？
夜璃渊的想法与楚婳不谋而合，也算是一种默契，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笑得颇有些危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又何必枉做圣人？
是夜，谢家庄长河边，楼船四处灯火通明，两只信鸽分别朝着方海城与京城放飞。
雪白的翅膀扑入黑夜，卫寅低头，一列青衣侍卫训练有素地来到楼船边，领头一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在下武安侯府崔弋，敢问船上可是庆王殿下？”
听见动静，众人齐齐看去。垂幔掀开，楚婳走出来，同弈祺对视一眼，快速走到窗边，果然看见崔弋带着大队人马来到，顿时心下大安。
“催叔！”楚婳让人放下踏板，喜不自禁，“太好了，我就知道爹爹会派人过来。”
崔弋看见楚婳，紧绷的神经才放下来，提起衣摆往船上去。
崔弋曾是武安侯策马征战时形影不离的军师，因无后代，便奉养在武安侯府，与楚羿山可说是异性兄弟也不为国，他对楚婳的看重，一点都不下于楚羿山。
“好孩子，苦了你了！”
崔弋一上来就抓住楚婳的手，用力握了握，“可惜当时夫人去得迟了，否则怎么可能让你出京遇难，小姐如今瘦成这般模样，夫人看了不知又要怎么心疼呢，唉！”
夜璃渊刚好出来，冷不丁就听到了这句话，目光一暗，看了看楚婳。
夜璃晟摸摸鼻头，对武安侯来人的态度算是早就有所预料了，不过没想到，这第一句话就开火，着实有点刺激。
楚婳尴尬，悻悻一笑。
她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好像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离开京城，就是夜璃渊的主意是吧？
崔弋难道是在怨怪夜璃渊？不会吧。
楚婳还不知道京城里已经甚嚣尘上的传言，只以为崔弋是对自己关心太过，当即转开话题，“崔叔放心，我没有事。倒是爹爹跟娘亲，他们好吗？”
弈祺给崔弋递了杯茶，三人来到船头说话。
“大夫人吓坏了，咱们侯府的侍卫死了好些，侯爷差点就举刀冲出京城，幸而被皇上用圣旨给按住了。”
但事发第二日，楚婳在端王妃备受虐待的诸多消息就不胫而走，武安侯盛怒之下也没阻拦，姚氏责问锦湘、青禾，闻听真相，更是火上浇油！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在王府吃了这么多苦，难怪闹着要和离，当即也不说什么，穿上诰命服制就入了宫。
“你别看夫人平日知书达理，当年可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崔弋说到感慨万分，“她去淑妃宫里大闹了一场，骂得淑妃好没脸面，而后直接脱下诰命袍服送还给太后……”
京城形势已经大变，可最初的变化，就来自于那一日。
武安侯姚夫人大闹皇宫，满腔悲怒，声泪俱下，脱簪请罪，逼得皇室下不来台！
“圣上，太后，臣妇身居内宅不通外事，却也知道武安侯府不曾愧对大岳！淑妃既看不上我楚家，当日又为何要求娶我家之女？难道我楚家犯下何等滔天之错，能令淑妃如此苛待？堪做恶婆婆？”
“或是皇室觉得我武安侯未曾举家为烈？若是为此心存不满，那是我武安侯府不忠不义，圣上尽请责罚！但若我武安侯为国尽忠，外子至今疤痕遍体，我等不求光宗耀祖，但若后代子女不受善待，恳请圣上将武安侯府尽数贬谪，以告楚家在天之灵！平家夫精忠报国之憾！补我姚家女一腔悲愤！”
“请皇上责罚，请太后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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