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渊却以为她是在问方才佟慕雪为什么摔倒，解释道：“不是我撞的。”
楚婳当然知道不是他撞的，他又不傻，没事去撞佟慕雪干什么？
不知道佟慕雪又为什么要去跟他作对，说不定就是为了探查他的身份？楚婳心下一惊，莫非佟慕雪发现了什么异样？
她侧头过，佟慕雪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瞳孔在夜里显得格外幽黑莫测。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的缘故，楚婳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想到后者，楚婳的脸色油然变得黑了两分，“你身体不好，天也黑了，出来做什么？渊弟，送他进去。”
不能让他继续跟佟慕雪接触，佟慕雪对夜璃渊的记忆十分深刻，两人待得越久越是危险。
弈祺是跟她一起来的，自然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只是看看夜璃渊那吃瘪的目光，到底没忍住心里的玩味，上前道：“夫人，该休息了。”
而就在这时，佟慕雪适时来了一句：“不关嫂嫂的事，真的，王大哥，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废话。
要不是佟慕雪，当初他跟婳婳怎么会有误会？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夜璃渊虽然不屑跟她计较，体内有一股无名之火正疯狂燃烧，甚至有些犯恶心，“我说了，不是我撞的，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楚婳：“……”谁在乎你撞没撞啊大哥？拜托看看下面的杀手都看过来了啊！
“渊弟！”楚婳下令，“送夫人进去休息！”
夜璃渊气笑了，弈棋注意到有杀手目光疑惑地打量夜璃渊，当即眼疾手快挡住了那人目光，粗声道：“夫人，夜里风冷，该进去了，别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他说完，目光扫过江面。
夜璃渊仿佛是被迫吃了一只苍鹰，被佟慕雪狠狠恶心了一把，注意到杀手的动静，只能咬咬牙，怒气冲冲地离开。
楚婳这才长舒口气，转头安抚佟慕雪，希望她别再纠缠夜璃渊，遂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没事吧？我代夫人向你道歉，雪妹千万别同他计较，他生病久了，难免心里又积郁之气。”
“我知道，久病之人哪有什么好脾气，往后我避着她点就是了。”佟慕雪委委屈屈地抬起头，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楚婳：“……”这个眼神，等等！
楚婳表情略微僵硬，她好像有些明白佟慕雪在想些什么了，猛地打了个寒噤，哈哈干笑道：“雪妹深明大义，何必同乡野村夫一般见识，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嗯，谢谢王大哥。”佟慕雪含笑点头，神态柔婉，分毫未觉身边人何其僵硬。
等他们走远了，杀手也偃旗息鼓了，暗卫才犹豫了一下，对身边人悄悄道：“方才王妃是不是说了‘乡野村夫’，不是‘乡野村妇’？”
身边的是武安侯府的侍卫，摸了摸鼻梁，“口不择言，是吓到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又讳莫如深地收回视线。
佟慕雪要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会不会羞愤得自尽？
未过多久，楚婳带着完美无瑕的微笑回到房间，动作轻柔地将木门合上，肩膀蓦然一垮，抓过桌上水杯心有余悸地灌了下去，压压惊。
“我的娘啊，佟慕雪她喜欢上我了！”楚婳声音极低地惊呼，满脸不敢置信。
夜璃渊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恭喜你，终于发现了这个所有人都看出来的秘密。”
“什么？”楚婳声音颤抖，“很明显吗？”
她是要跟她套消息，不是要跟佟慕雪贪恋啊！楚婳惊恐万状。
夜璃渊瞪着她，一反常态道：“王妃不是运筹帷幄吗？怎么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
楚婳怔了怔，奇怪地看着他，“你在生气？”
不是，她又不喜欢女人的啊，没必要为这点事生气吧？
夜璃渊暗暗咬牙，想到方才弈祺关门时那充满嘲讽的冷笑，一股杀人的冲动直蹿头皮，一字一顿说：“我、不、生、气。”
楚婳：“……”
“还有，我没有撞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他堂堂端王怎么会做那种小肚鸡肠的事情？简直荒谬！
楚婳神色古怪，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物件，上上下下扫了他两眼，“就为了这个，你就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夜璃渊声音拔高了两个度。
楚婳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噗嗤失笑。
夜璃渊脸刷得彻底黑了下来，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你在笑什么？”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楚婳咳了一声，脸颊通红，“不是说，卫辰还活着吗？多值得开心啊是不是？”
夜璃渊呼吸急促，上下平复一番，一把将脸上的伪装撕下，冷着脸上了房间里的罗汉榻上。
楚婳见状抖得更凶了，却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只能回到床上，用拳头狠狠砸着被褥。
夜璃渊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发热，一种尴尬丢人又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面皮，一手捂住面孔，“别笑了，婳婳。”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
楚婳笑得不能自已，好歹用被褥盖住自己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身上一沉。
笑声戛然而止，楚婳掀开被褥，夜璃渊俊美凌厉的一张脸无限逼近。
楚婳以为他生气了，毕竟像他这样的天潢贵胄，还是第一次为这种事被人冤枉。楚婳正色，就要道歉的时候，夜璃渊却突然开口，“对不起。”
“啊？”楚婳微愣，“什么？”
夜璃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坐起身，扫了眼窗边，对她微微摇头，然后道：“以前为了保护你，我做了很多决定，却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对不起。”
甚至有那么几次，他明知道楚婳是冤枉的，可却什么都没说。
今日不过是个乌龙，他心里就已经颇有几分犯恶心，那曾经无数次经历比这更严重的所谓“保护”的楚婳，心里又该多么难受？
四目相对，夜璃渊真的感到了难过。
楚婳蓦地哑然，鼻尖竟然忍不住有些泛酸。
然而就在她以为夜璃渊还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夜璃渊突然僵硬地换了个话题。
“还有一件事，在船队抵达方海城之前，我们要做掉这些杀手。”
楚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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