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珏低头沉默,这样的皇帝,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突逢骤变,玉隐珏自然能明白他心里的难受,云霓是他唯一的女儿,所有孩子中,云霓得到的宠爱可以说是傲视一众皇子。
现如今突然离世,皇上心里的痛可想而知。
“那伺候她的宫人们......”
“统统杀掉!”从得知云霓香消玉殒的那一刻开始,皇上的心便冻成了寒铁,一群无关的人而已,照顾好了公主,是他们的本分。
照顾不好,便只有死路一条。
玉隐珏无声叹息,看来,云霓的死让皇上彻底变成了一个暴君。
这世上,唯有一个人,或许能将他拉回来。
只是那个人,现在也承受着锥心之痛,
玉隐珏闭上了眼睛,不想面对这一切。
“皇后怎么样了?”皇上的声音突然响起,玉隐珏才缓缓回过来神。
摇摇头,“不太好!我刚从她那儿过来,原本还昏迷着,我用金针才将她唤醒,醒来之后不发一语,便只是躺在榻上发呆。”
“玉隐珏!”
随着皇上颤抖的声音响起,玉隐珏垂眸看向被他紧紧握住的手。
“玉隐珏,你一定要护好枚枚,朕已经失去了云霓,不能再失去她。”
“我知道,皇后只是伤心过度,我已经施针保住了她的元气,待会儿再开两副药让她喝下去,身子便没有大碍了。只是心病尚需心药医,骤然失去了女儿,想来皇后会整日胡思乱想,为了不让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皇上,把云齐叫回来吧,有他和小七陪在身边,想来也能好过一些。”玉隐珏轻声说。
皇上点点头,有些力不从心。
“这些事情,你去安排吧!朕想在这儿陪陪霓儿,你先退下吧!”皇上摆了摆手,心灰意冷的爬了起来,朝着床榻边走去。
看着他蹒跚的身影,玉隐珏突然觉得,他老了!
转身出门,玉隐珏有些同情的看着满屋子跪着的人。
“玉太医,皇上怎么样了?”见到玉隐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和他相熟的太医们纷纷抬起头来问话。
而在他们身边的宫人们,也同样仰着脑袋期盼的看着他,想要知道皇上对于自己这些人的处置。
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玉隐珏有些不忍。
但这是皇命,是不可违逆的,即便是再不忍心,即便在他眼中这些人再无辜,他也不能泛滥自己的同情心。
“照看公主的太医何在?”玉隐珏轻声问道。
“在这儿,咱们都在这儿了!”一个太医回答,“玉太医,皇上对咱们,究竟有没有......”
在宫里当了一辈子差,哪里会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呢?
自己的小命摇摇欲坠,他怎么会不怕?
可是,就算是再害怕,也要问出来,倘若皇上仁慈,明白公主的死不是因为他们,而愿意放过他们呢?
可话还没说完,便有些说不下去。
双手颤抖着,嘴唇哆嗦着,他只能用期盼的眼睛看着玉隐珏,期望从他那里得到好的答案。
玉隐珏皱了皱眉头,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里。
“学艺不精,医治不力,统统处死!”
“什,什么?”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玉隐珏,他们不敢相信,皇上竟然会如此决绝。
这么多太医呢,虽说公主的病,大家是没有治好,可大家也都已经尽力了。
再说了,即便是圣命难违,可法不责众,皇上多少应该顾念顾念这一屋子的太医吧!
骤闻噩耗,满屋子的人都像是傻了一般。
有发呆看着玉隐珏的,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
有低声啜泣的,还有捶胸顿足的。
秀儿跪行至玉隐珏跟前,伸手扒拉着玉隐珏的衣摆。
“玉太医,玉太医,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奴婢,皇上要如何发落。”
“照顾不周,同样处死!”
“不!”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大声嚎哭了出来,悲愤又无奈的哭喊,让人听得难受。
玉隐珏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待在此处,抬了脚便想要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秀儿一下子抱住了腿。
“玉太医,救我,救我,我还年轻,还不想死。我知道你和皇上的关系,你说话他一定会听的。就算是看在我伺候了公主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了我一命吧。不管把我分配到哪儿,随便哪儿都可以,花房,御膳房,甚至是浣衣局都可以,只要让我活着,只要让奴婢活着啊......”
因着云霓的关系,秀儿和玉隐珏也算是认识。
虽然算不上相熟,但多少能说上句话。
玉隐珏低头看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良久,才犹豫着开口,“那你便先留下来,待我禀明皇上,再看如何处置。”
“谢玉太医,谢玉太医!”秀儿松开了抱着玉隐珏腿的双手,连忙爬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其他人见状,一个个的,便都开始仿效秀儿,匆匆上前,求玉隐珏开恩,为他们说话。
玉隐珏退后一步,残忍的摇了摇头。
“能不能帮得了她还是未知,但倘若你们都来求我,那便一个也帮不了了。皇上脾气你们也知道,既然这样处置了,你们便好好收拾一下吧,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想对家人说的话,都写下来,我尽量,帮你们完成就是。”
“玉太医,谢谢玉太医,你真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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