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不虚此行
叶思钧和云珠是六月初离开的。
来的时候这里如一滩污泥，走的时候其实还是烂摊子，但……烂摊子有了收拾的人。
回程的马车上，云珠抹着眼泪眼睛红红。
“我突然发现，昀儿变了，变得我几乎都不认识”
“人都是会变的，他从小在幸臻身边长大，如果一成不变才令人可悲”，叶思钧淡淡的。
“他小时候是个特别温厚善良的孩子，冬天会给雀儿做窝，夏天会给池塘里的鱼儿抓小虫子吃，有次临下雨，他还找个一块干荷叶，说要帮助蚂蚁搬家”
回想起弟弟小时候的童言童语，云珠又哭又笑。
“可你看看现在，他居然发起狠来，非要了莉贵妃的命”
“其实……”，云珠有些迟疑。
她想说，其实这些年她们母子几人受王后的胁迫比较多，至于莉贵妃。
不管是装的还是怎么，至少莉贵妃表面没为难过她们。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心狠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云珠死死皱着眉。
叶思钧无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想这些了”
“做君王的人如果不狠，是无法立足的，他能这么想是对的”
“幸昀本性不坏，他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一切，也知道该怎样才能使库尔纳恢复元气”
最重要的是，他是聪明人，不会无缘无故和大景朝交恶。
幸昀登基，两国几十年的友好邦交算是打下了基础。
皇上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了，他此行的任务圆满完成。
云珠不再说话。
之后的一路上，她偶尔发发呆，偶尔眼眶一红，想来消化这些原本不能接受的东西，她费了不少心力。
……
重新回到大景朝境内，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被热情邀请去了黄靖将军府中。
“哈哈哈，叶老弟，你可算来了”
还未进门，黄靖将军爽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黄兄久违，别来无恙啊”，叶思钧进门抱拳。
云珠随后进门的，被黄靖将军的夫人儿媳簇拥着去后院歇息吃点心。
几个大男人结伴去了前院。
为了迎接叶思钧，黄靖将军早早预备下酒席，都是压箱底的美酒佳肴。
“小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珍馐美味，不过是民风淳朴，叶兄弟不嫌弃就随意喝几口吧，都是粗酒杂食”
黄靖将军扶着壮硕的将军肚，将叶思钧让到客席。
“这一次为这四个村子八百多口人报仇，全多亏了叶兄弟，老哥敬你一杯！”
黄靖抚着大掌端起酒杯，粗犷的人一仰脖，满杯酒下肚。
“黄兄客气，都是大景朝百姓，报仇雪恨都是理所应当的，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叶思钧客气也痛饮了一杯。
酒过三巡，粗犷的老将军脸红脖子粗，抛开最后一丝伪装起来的礼仪，开始破口大骂。
“天杀的库尔纳老狗们，老子查了一百遍才查出来，原来是莉贵妃一党在搜刮民脂民膏”
“他们把老百姓惹急了去当土匪，一个两个走投无路，才把主意打在我大景朝百姓身上”
“可怜那些村子的八百多口男女老少，还有几百头壮硕的牛羊，几千石粮食、银子，全都被抢劫一空！”
想起发生在自己辖地内的这件事，黄靖就恨得牙根痒痒。
“老子兵力有限，守了东边儿顾不上西边，守了南边顾不上北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谁要犯到老子头上，老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全都剁了喂狗，下地狱！”
黄靖又哭又笑，年过半百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最后他捂着脸呜呜哭着说：“我抓了莉贵妃一党，足足上百口人，先挨个儿抽了一百鞭，然后往他们身上撒辣椒水”
“你猜，那帮该死的人都招了些什么事？”，黄靖哭哭笑笑，连手里的筷子几乎拿不稳。
叶思钧眉目凝重，闷闷仰脖喝下一盅闷酒才淡淡道。
“他们杀了多少人？”
“不错！”，黄靖竖起大拇指。
“他们中间，有杀了数百人的，有抢过几十户百姓的，有强爆过妇女幼儿的，更有那些亡命之徒，他们杀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哈哈哈！”，黄靖痛快大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们说一件事，我就少泼一瓢辣椒水，说一件，我就减一瓢”
“他们愣是把肚子里的事倒了个干干净净！”
黄靖十分有成就感，他摇摇晃晃站在叶思钧面前，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
“所以，我最后一瓢辣椒水都没泼下去，一个个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我命人把他们的人头割下来，让人挑着去祭拜那几个村子，我还把他们的血撒在他们坟头，然后告诉那一方百姓们，我！黄靖，为你们报仇雪恨了，大家一路好走！”
情绪激动的人说完，咽下杯中酒，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对着上苍呼呼大声喘息。
叶思钧并未去扶，只是和他一同沉默着。
半晌他忽然一笑：“黄兄，如果我是你，我未必能为百姓做这么多，所以……谢谢你”
……
后院里，黄老夫人亲切拉着云珠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我们黄府一直镇守在大景朝边境，和你们库尔纳算是邻居，你们兄弟姐妹的事，我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和你大多数兄弟姐妹一样，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对不对？”
慈祥的人说着温和的话，像涓涓细流淌进冰川，熨帖着抚慰人心。
“是”，云珠眼圈儿一红。
“不要紧，以后就好了”
“叶将军心地善良，和我们老爷原就认识，他自小也是吃过苦的”
“你们在一起，也算是多灾多难，往后要好好过日子，有空常来看看”
“多谢夫人，云珠谨记您的教诲”，云珠起身行了个晚辈礼。
黄夫人呵呵直笑。
“我可不敢当，你好歹是公主，是咱们大景朝的世子妃，以后要好好的，相信你们库尔纳也会越来越好”
“多谢黄夫人吉言”
“以后云珠有幸会时常回来探望母亲，路过浔阳定会来看您”
云珠重新坐在榻上，陪着黄夫人闲话家常。
此行绕道浔阳，夫妇二人皆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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