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破虏忽然对这个柳川大感兴趣，问道：“你竟然见过我？”
柳川点点头，朗声道：“当时，在宣府大校场，我曾与大人比试过箭术，大人当时百发百中，第十箭直接射烂箭靶，陛下立即赏了大人金腰带。”
“我在武功卫，曾经因防御鞑靼人突袭，亲手杀了三名鞑靼人，所以获得了军课资格，故而听过大人授课。”
张破虏嘿嘿乐起来，笑道：“好，老子运气好，竟然找到了一个学生！”
柳川闻言大喜，他这一开心，精神焕发，立即挺直身躯，再不复先前无精打采，竟然显得神威凛凛，气场也随之大变。
张破虏拍手大笑：“好，终于有点军人样子！”
柳川双足一顿，单手捶胸，大声道：“请大人指示！”
张破虏笑笑，只是道：“你先坐下！”
柳川立即坐下，再不复先前坐的松松垮垮，而是挺拔如松，姿态昂然，目不斜视。
张破虏心中多少开心了些。
他晓得柳川是聪明人，从他刚刚说起学生二字，柳川的精气神立即发生了剧烈变化，从对张破虏有些隐隐然的敌意，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连同此人的一丝军人气质，也随着张破虏的话，多少找回了铁血、刚毅、令行禁止。
张破虏大为满意，就从柳川仅有的几个动作，就可以看出，此人的确不愧是一名出色军人，想必此人能于乱战中连杀三人，武力也不会太弱。
可其他几人，就不那么让张破虏满意了。
尤其是那个千户王海，见张破虏承认自己有责，立即松了一口大气，坐姿更为歪歪扭扭，对张破虏也不如最初的敬畏。
张破虏自然把几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和几人随意搭几句话之后，忽然脸色一板，凛然道：“本指挥使既然来了，就有几句话要说！”
“之前，本指挥使未曾清点便完成交接，故而逃兵之责，由本人一力承当，绝不拖累他人！”
众人立即由小心翼翼，变得欢喜起来。
张破虏接着道：“可是，逃兵既然逃了，清点是必须的，本指挥使现在下第一条军令，责五位千户，限两炷香之内，清点本营人马！”
“立即行动罢！”
王神秀扮演的亲兵，立即拿起案几上一炷香，晃动火折子点燃之后，就插进香炉内。
几个千户不敢迟疑，连忙告退而出。
王神秀这才笑道：“小郎……不，指挥使大人，要不我去将勿吉叔等人叫进来？”
张破虏摇摇头，道：“不急，我刚刚只给了这几人两炷香时间，就是要看看他们的本事。”
“他们若真有能力，本指挥使也不介意继续用他们！若他们这点本事都没有，不如趁早让他们去耕田！”
“等下我会择机杀人立威，勿吉阿舅等人留在外边更好，可以随时接应。”
王神秀闻言点点头，神色不由期待起来。
张破虏没想到的是，第二炷香刚烧了一半，五个千户鱼贯而入，竟然一同前来复命。
柳川朗声道：“禀大人，千户柳川下辖骑兵九百八十一人，之中百户十人，总旗四十一人，小旗八十二人，其余皆为士兵！”
唐一山第二个汇报：“禀大人，千户唐一山下辖步兵六百三十二人，之中百户六人，总旗三十一人，小旗六十二人，其余皆为士兵！”
张破虏满意地点点头，他无孔不入的灵气一直扫描着整个军营，自然晓得柳川行动迅速，虽然他的士兵也歪歪扭扭，可在严令之下，很快就排成了方阵，他也很快点清人头。
少年笑吟吟地，问道：“何千户，林千户，王千户呢？”
何立冷汗汲汲，小心翼翼地道：“末将未数那么细致，可全部人马已经点清，总数为五百三十六人，不包含末将。”
几个百户中，林河年龄最小，才三十多岁，他不敢对视张破虏的眼睛，抱拳道：“禀大人，末将下辖三百零一人，也未数太细致。”
张破虏点点头，笑道：“本指挥使要求甚严，鉴于何千户、林千户第一次，不熟悉本指挥使要求，本指挥使便不怪责。”
“可是，但凡本指挥使要求，今后必事无巨细，诸如人员总数、将官细则、精兵几何、物资几何、军械几何、军兵状态，必须汇报得一清二楚，诸位可知晓了！”
众人立即凛然，都觉得这位指挥使年龄虽小，办事却极为老道，柳川更是上过张破虏的课，晓得张破虏要求其实更多，不禁心中咯噔一声，生怕这位指挥使找茬，又隐隐有点期待。
想来，若是指挥使大人真能把他讲授的东西实践下去，说不定就能练就一支强军？
几人齐声道：“尊令！”
张破虏笑笑，又要眼睛投向王海，笑吟吟问道：“王千户，你呢？”
王海虚汗直冒，顿时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道：“末将的人马未数清楚。”
见张破虏眼神如电，王海连忙解释道：“末将负责后勤事务，大家正在清点物资，准备午膳，有人去了河边洗刷，故而一时半会没点完全。”
张破虏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笑意盈盈的样子，问道：“那在营中的呢？”
王海的眼睛躲闪，扭扭捏捏地道：“本将只数清了辎重人员，为一百三十。”
张破虏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个王海，好大的胆子！
他刚刚一直扫描军营，既是要看这些家伙是否执行军令，也为了方便监视这几个人是否暗地里勾结，甚至狗急跳墙，说不得将张大少爷一刀子宰了，自己也可以当当指挥使。
可是，其他几人好歹去点点，虽然骂骂咧咧，没怎么把阵型排好，也没能指挥好人手，可总算是报了个数。
比如柳川，这厮的确是个狠角色，见有人不听军令，立即一刀子下去，砍了两个脑袋之后，众多人顿时立即听话了。
那个唐一山也是乖巧人物，见柳川直接杀人，立即认真起来，把柳川的东西竟然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再比如何立，他虽然急得满头大汗，却压根没有点清楚人头，连张破虏都帮他数清楚了，此人仍然迷迷糊糊。
至于林河，干脆将一些不熟悉的人马踢走，让本是他营中的人手变成孤魂野鬼，也算勉强交了差。
可唯有王海，此人去清点个屁！
他望人群中一屁股坐下去，随意点了点，既不制止嘻嘻哈哈，也不去管束人群乱走，见点不清了，干脆就不点了。
到了帐篷之内，直接就来了一句“大人，我点不了”！
张破虏当然晓得这一切，少年却不点破，笑道：“甚好，辎重负责军械，其中更有武器保养，投石机、拒马桩、伐木修城的人才，本指挥使既然到了，就去见见！”
王海立即急了，连忙道：“大人，大家正在休整，还是改日再见罢。”
张破虏呵呵一笑，忽然往案几上一拍，勃然大怒：“好你个王海，竟然敢糊弄本将，你真当本将是个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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