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孤吃得差不多了。”刘进摆摆手，止住了作势要起的王翁须道：
“不必管我了，孤要去校场看看，汝再多吃点吧。”方才一直忙着服侍刘进，王翁须基本上没吃多少东西。
“嗯，翁须知道了。”
王翁须像一个小媳妇般，顺从地点了点头，同时轻声回道，声音娇柔惹人爱怜。
因为每日都有宫人清扫，走在宫里的小径上，即便在夏末秋将至的时节，刘进也几乎看不到几片落叶，这让他踏叶赏景的盘算落了空。
清晨的空气比较潮湿，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上还有些水迹。
朝阳初生，霞光洒满人间，世间的万物似乎被披上了一件灿金色的细纱。
似乎是因为宜人的景色，刘进的脚步变得欢快起来，周道打量了一下刘进，试探地问道：
“殿下这么早去校场，莫不是为了昨天来到宫里的那些羽林？”
刘进哈哈一笑道：“汝说的不错，今天就是要去看看他们，对这些人的未来，孤可是无比期待呢。”
见刘进欢喜，周道的脸上也布满笑意，连忙附和道：
“有殿下青眼相加，奴婢相信，这些人将来指定能够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刘进念叨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对这一百个羽林孤儿他寄予厚望，他所希冀的，可不只是让他们出人头地那么简单。
刘进希望，他们可以快速地成长起来，尽快拥有接过先辈战旗的资格，因为那些在武帝中期乃至早期崛起的老将，已经所剩无几了。
刘进希望，未来的大汉，他们可以占据一席之地，他们能在帝国军队成为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些人都能紧跟他的步伐。
等刘进到了校场，才发现，今天的校场似乎异常喧嚣。
人头攒动，入眼尽是乌压压的士兵，从衣着来看，既有南军的兵卒，也有昨天刚来的羽林中人。
看到刘进眉头微皱，周道不悦道：
“殿下降尊来此，这些人却一点也不知礼节竟不来拜见，真真是胆大妄为。”
刘进皱眉，自然不是因为像周道说的那样。
一直他都认为，军队作为国家的暴力机关，需要的是规矩而非繁文缛节，是以无论是对待赵广田、曹阳他们这些军官，还是那些普通的小兵，他都不怎么看重礼节。
见周道清了清喉咙，就要出声提醒，刘进却缓缓抬起右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看着围成一圈的人群，刘进往前走进两步，嘈杂的声音顿时就变得清晰了些。
“张大郎，攻那小子的下盘，哎呀，你看吃亏了吧，叫你不听老子的！”
“打得好，小武子，千万要防好那家伙的拳头。”
“小心！那不要脸的净会使虚招，快快快，赶紧拿胳膊挡住他。”
看到刘进示意，周道走上前，在人群的边缘随便选了一人，轻轻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谁啊！”
那人正看的热闹呢，却被周道给突然打断，语气当即不善下来。
不过，在看清周道的脸后，认出这是长孙身边的贴身宦官后，到了嘴边的喝骂，硬是被他给咽了下去。
“哼，别看了，你跟咱家过来。”
这人也不敢言语，就跟着周道来到了刘进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这人，刘进也觉得有些熟悉，他仔细回想了下，发现昨天来校场参观的时候，自己和这人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小人······”
他刚要下跪行礼前，刘进便先一步出言打断道：“孤记得，汝是南军的士卒，听赵广田说汝应该是叫陈二是吧？”
他也不是怕对方暴露自己，主要是他还想仔细观察一番，不想现在就引来别人的注意。
见刘进不仅认出了自己，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又惊又喜道：
“正是正是，小人大名陈富贵，因在家中行二，故同袍们多称呼俺陈二！”
刘进微微颔首道：
“那孤问你，这大清早的为何会有这么多人，里面人声鼎沸的，又是在做些什么？”
陈富贵闻言，咧嘴一笑道：“是这样的，今天一早俺们来到校场，发现多了些年轻后生。
一问周二郎才知道，原来都是羽林的小子们。”
陈富贵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因为之前接触过，他也知道刘进对待他们这些士卒，向来不是很看重礼节，遂凑近了些笑嘻嘻地道：
“殿下也知，周二郎嘴皮子利索，他跟我们说，殿下是如何如何将这些人从陈都尉那里带了回来后。
便有弟兄怂恿，说他既然和对方认识，就去和他们过两手。
然后，对面一个姓曹的小子就迎战了。
俺们倒是没想到，那小子年纪轻轻职位却不低，都比得上赵老大了。”
听到这里，刘进了然，那迎战之人自然就是曹阳了。
或许是一番对比让陈富贵有些郁闷，谈到曹阳的时候，他都不以职位相称，而是一口一个“那小子”，一股浓浓的酸意，刘进都能感觉到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两句汉军的传统了，在汉军之内除了官职外，排资论辈亦是不可免的。
不过，这也并非汉军的专利，事实上不仅仅是军队，在其他诸多领域皆是如此。
想当初，在卫青刚刚升任车骑将军时，老将李广就认为他年纪轻轻，对他很是不以为意。
李广甚至还和身边人抱怨，说卫青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够和他李广同列，不过是靠了姐姐的枕边风。
这样说的话，陈富贵如此说曹阳，倒也还说得过去，况且二人也没有从属关系。
“那孤倒是好奇，最后究竟是谁胜了？”
陈富贵撇了撇嘴，叹口气道：
“那姓曹的小子虽然年纪不大，手上的功夫却不弱，最后还是他胜出一筹。
不过依某看，还是周二郎不行，要是换了我，绝不会弱了俺南军的志气！”
刘进呵呵一笑，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那里面比试的，又是何人？”
“殿下明鉴，俺们这些行伍之人，最好的就是‘面子’二字。
既然周二郎输了一局，那我们南军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自然是要赢回来的。
不然的话，若被北军那些混球得知，俺们连一些娃娃兵都打不过，以后见了面，还不得被他们讥讽得抬不起头来。
现在俺们南军这边，是素来和周二郎相善的张大郎。
羽林那边，只听他们都称他‘小武子’，具体的名姓俺就不得而知了。”
陈富贵话音刚落，刘进就听里面声音高涨几分，转而又停了下来，看来是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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