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和你说吧。”百越王缓缓擦拭着那颗葡萄上的水珠:“近着看珍珠便是珍珠，葡萄便是葡萄，可是如果我们把葡萄放远一些呢？”
“远一些也是葡萄啊？”兵卫脑子还在飞速的旋转，可依旧磕磕碰碰没有找到轨道。
“加上灯光呢？”
“……”
百越王伸手敲了敲兵卫的脑壳:“成不了珍珠，我们说它是海蚌身体里的墨珠呢？”
兵卫又思考了些时间，然后想起范伟走时百越王抬起的下巴和那眼睛里异样的眼神，不由惊醒:“大王的意思是给那华帝国使团……”
“嘘！”百越王抬起右手，用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笑着拍了拍兵卫的脑袋:“莫要说出来，去做就好了。”
……
使团回到百越典客馆，这是仿照华帝国鸿胪客馆建造的用于接待外交使团的地方。
“我说这百越王也太不识抬举了！”一个使团成员气愤道:“我华帝国是来问责的，现在反而想把事情推到我们自己身上！”
“可不就是嘛？”另一个成员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被这些边远小国欺负到这种程度了？”说完看了看居首坐定的范伟，拱手道:“范正使，还请您拿个主意吧。”
“对啊对啊，还请范正使拿个主意！”周边使团成员纷纷效仿。
范伟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看下面群情激奋的成员们。抬起手来指了指第一个请自己拿主意的那人:“你是谁？”
那人一愣，拱手一拜说道:“微臣礼部四品典祭司李二河。”
范伟微微一笑:“原来是礼部本家。”说完又看了看进门后第一个说话那人:“你呢？”
“微臣枢密院礼房执事王鹏。”
“你呢？”
“学生太学礼科博士蔡萍。”
“微臣工部右堂礼房执事吴大军。”
……
范伟问完一众成员官职，不由微微一笑，陛下到底想什么呢？
给自己十个人，十个研究礼学的，虽然鸿胪寺是礼部下属寺司，却也不代表自己这趟差事是真的奔着外交礼仪来的啊。
此次出使陛下的旨意是察查皇子遇刺一事。可是这群人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会查案子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百越王给出的说法是自己能力有限，无法短时间内查出来真凶所在。范伟根本就怀疑这个短时间到底是多久，甚至可能永远也查不出来。
联想到八个月以来陛下做的种种动作，范伟眼睛微微眯起。
十万农夫从岭南运石头去填那个无底洞，而且一直在填，每次上朝，陛下不问其他，只问葫芦河那边的进度，说明这件事情是真的，陛下真的很关心那边的进展。
镇南军也在加紧练兵备战，枢密院大将军都过去进行督训，说明这件事也是真的，可能日常例行军报都会直接摆到皇帝陛下的案头，这是自己看不到的，但仅仅从自己看到的那些事情来看，陛下也是真的很关心这边的局势，虽然现在没有打起来，但以后可真是说不定。
镇西军没有动，可自己司掌鸿胪寺着外交工作，又怎么不知道西边出了一个西荒汗国，力量越来越大，势头越来越盛，这是帝国目前来说在人这一层面最大的威胁。
那哪些是假的呢？
范伟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大家安稳回去睡觉便好，我等只是些修礼的官员，又何苦做些气盛的事？”
“这……”使团那些成员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他们明白外交便是要以各种手段来维护自己身后那个帝国的尊严，但更明白这个使团里谁是最后拍板的那个人，虽然想不通，甚至气不过，却还是长叹一声，纷纷告退。
范伟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渐渐散去的背影，眼中不由出现一丝哀伤:“都是真的，那便只有我们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便如梦似幻，总有被挥散醒来的一天。”
站起身来，看了看天上缺少了一块，模糊了一圈的月亮:“只是希望天亮的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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