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聊了一会后，军医才姗姗来迟，告罪后赶紧给司马文华治伤，端木濮阳见没自己的事了，也很快就离去了。
原来那边刘庸过去后，许久没找到军医，不少军医都在战场的尸堆上寻找还有生机的士兵。
司马文华自然不会因为这事责怪他们，说了句无碍后就静静看着对方给自己清理伤口。
伤处肉与衣服已经凝固在一起，要撕开衣服又是一番折磨，偏偏此次带来的麻沸散都已经用完了，只能硬生生忍着。
殷少卿不忍心看，也不让他看，对军医视若无睹地把他的头掰向自己。
军医原本不用麻沸散给皇上上药就够胆战心惊的了，偏偏还要亲眼看着她这大不敬的动作，更是满头大汗。
那可是龙头啊！相爷你也敢碰！
半晌见皇上没有反应，他才把头快埋到伤口上，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这边温馨如厮，另一边却是死气混沌。
这边还有机会收拾战场，救治还有一线生机的伤员，顺便补刀，战争的另一方却被打得退到了二十里之外。
暮色苍灰，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硝烟滚滚，一路残尸，所见之处，血洒满目，一寸山林一寸血。
司马文湛慢慢往前走着，身后一众将士默默跟随。
“天要亡我。”他轻言轻语道，也不知到底是在跟谁说话，风华绝代的脸庞上划过一丝苍凉。
“皇上！”几个副将听到这话心中忽然一震，“属下一定护吾王周全！”
司马文湛嘲讽笑道：“我算什么皇上，一介败寇罢了。”
众人不语，大军衰颓，折损近半，而留在南方的众兵也连连败退，前有狼后有虎，退不得进不得。
真的，要败了。
在场的众人哪里还有刚造反时的踌躇满志，他们都是追随司马文湛多年的亲信，其中不乏一些原本在朝为官的武将，此刻都不由得悲由心生。
多年的苦心经营，仿若是个笑话，百年之后，空余骂名！
一路的胜利让他们太过自大了，越是骄傲的人就越是难接受失败，以至于现在当头一棒，直接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也不曾后悔！
“属下此生不悔随吾王！”众人纷纷跪下，一个个大男人此刻悲痛不已，落泪成珠。
久久的沉默，司马文湛疲惫地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言罢，他继续往前走去，身后众人悲戚不已。
月色苍凉，普照大地，丛林幽幽，鸟语虫鸣。
“阿湛。”身后忽然传来呼喊。
司马文湛回头，左修寒一人扶着树干，慢慢踱步过来。
“怎么不休息？”司马文湛走过去，想扶他。
他却躲开，定定看着他：“你是不是想送我走？”
见他不语，左修寒继续问道：“送到长公主那？让我以后代你照顾她？”
司马文湛沉吟片刻，一双眸子如同最上等的墨锭：“只有你我才放心。”
“那你呢？在这战死？”左修寒冷笑，眸子略略发红，“你以为我会听从你的安排，跟着拓跋堙一同去西且？”
“笑话！”他眸子凉寒入骨，是司马文湛不曾见过的模样，“你若敢这么做，信不信我…我再也不管长公主，自己去刺杀司马文华和殷少卿，不死不休！”
司马文湛已许久不曾被人如此质问反驳过，他却忽然莞尔一笑，语气轻快：“好，那要死一起死吧，此生有你这个朋友也值了。”
左修寒没想到他忽然这般应，不由一愣，随后也笑了：“好久没见你笑过，倒有些不习惯。”
以前他倒是常笑的，后来，后来殷少卿开始变化后，他也就开始变化了。
想到殷少卿，左修寒眸底晦暗不明。随后又很快看向司马文湛，见他正遥望着天上月，静好如水，也不再多言，静静享受着这短暂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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