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质问让柳滢滢如遭雷劈，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白衍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哥……你别说了。”白离忧冲白衍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事情让柳滢滢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让她徒增更多的烦恼。
白衍之却没有理会白离忧，深吸一口气之后，看着柳滢滢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父亲谋事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更是事关我们整个白家，阿狸虽是早早的便踏入了修行界，可她身上却流着我们白家的血，依旧是我们白家的人，我们这些普通人做了坏事，兴许会死后进入那轮回之地才能得到惩罚，可是阿狸是修行者，所有的事情都是现世报！”
“娘，您知道什么是现世报吧？”
柳滢滢怔怔的看着白衍之，又看了看白离忧，嘴唇蠕动几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父亲起兵叛变，这一场仗，有多少无辜之人牺牲，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您知道吗？”白衍之压下心头酸涩，语气沉重的问道。
他也不想让柳滢滢一个女人来承受这些事情的真相，可是不说出来，她只会在心里怪责于妹妹缘何要帮助皇室，而非助父亲起事。
到了这一会儿，柳滢滢约摸已经清楚了原因，心中颇觉难堪，有些躲避似的避开白离忧的目光。
“若是助你父亲一举成事，岂不是可以避免更多人的无辜死亡，可是现如今战事拖延了近五年的时间，这不是无端的让更多人卷入这场战争当中，白白丧失了性命？”柳滢滢磕磕巴巴的说着，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越说到后面，便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越说越顺溜，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理所应当的质问。
白衍之闭了闭眼，柳滢滢并非修行中人，许多事情她知之甚少，大多数都带着自己的理解，可是她的理解跟真正的情况却是有极大的出入，即便他方才解释了，她也宁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他还想要在说一些什么，白离忧却是拽了拽他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白衍之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深吸几口气之后，转身走到了一旁坐下，暂时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白离忧却是走到柳滢滢身旁，缓缓在她面前跪下，目光看着她低声说道：“娘，抱歉，女儿不该欺瞒于您，作为子女来说，在父亲一事上，女儿的确是大不孝，可是于国于家而言，女儿却不得不这么做。”
“即便您不理解，女儿也依然要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您。”
“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要求得您的原谅和理解，五年前，女儿同陛下定过约定，镇守京城五年，五年之后不论事情成败与否，都可以带着白家迁居出天煌国。”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父亲虽是兵败，可皇帝谨守约定，并未曾动他分毫，只是着人将之看押在府内。”白离忧说完这些之后，就见着柳滢滢面上的神色微动，转过头来看向她。
“如今约定已然完成，女儿已经濒临突破边缘，不日即可晋升，而且师尊也已经亲自前来，女儿不会在天煌国继续停留，这两日应当便会准备离开。”
柳滢滢忍不住坐直了些身子，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轻轻攥紧。
“所以，这两**在家里好生收拾一番，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他的能变卖了便都变卖了吧。”
白离忧说完之后，向着柳滢滢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旋即站起身垂眼轻声说道：“女儿知道娘心中有气，便不在你眼跟前继续晃了，待到两日之后，女儿前来接您。”
说完后便大步转身离开，柳滢滢看着她的背影，身子忍不住微微前倾，右手抬了抬想要挽留，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来，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身影消失在天际。
白离忧离开之后，屋内一下沉寂下来，许久之后白衍之这才偏头看向沉默坐在软榻上的柳滢滢，轻叹一声说道：“娘，阿狸做事向来有分寸，既然选择帮助了皇帝，那么自然会想到父亲兵败以后的下场，她又怎会不顾念着？父亲虽是被看押在地牢当中，可是并未曾受到过苛待，您这般对阿狸，着实有些伤她的心了。”
“方才阿狸不让我说，现在儿子也仍旧是要告诉您，倘若阿狸没有插手此事，任由父亲起兵谋反，这其中所造下的杀孽，至少有一半会流落到她的头上。”白衍之说到这儿顿了顿，看了一眼柳滢滢，却见她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方才您也听说了，阿狸已经快要晋升，晋升是需要经历天雷劫的，倘若阿狸身上因果纠缠太多，这天雷的威力会大大增加，天雷的恐怖您不知道，哪怕是阿狸毫无牵挂的去渡劫，也仍旧风险极大，多少修士便是死在了这天劫上，更何况还要增加天劫的威力，这不就是逼着阿狸去送死吗？”说到这儿，白衍之闭了闭眼，柳滢滢听了这些话，搁在桌上的手动了动，只是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难道满足父亲的野心，让她坐上那个位子，就比阿狸一条命更重要吗？”白衍之目光复杂的看着柳滢滢轻声问道。
许久之后，柳滢滢才低声回复道：“自然不是……可是……”
白衍之知道柳滢滢心中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过不去那个坎，毕竟身为子女，如今不仅瞒着她这个娘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还和自己的亲爹，她的夫君互为仇敌，与他而言着实有些难以接受，却又不知该如何调和这其中的关系。
一边是自己的结发夫君，一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这该如何权衡取舍？
白离忧当初便是料想到了这个情形，因而才没有将实话告知，却没想到事到如今竟依旧是叫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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