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用替爹辩解什么,我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很轻易便能知道,我也想要做的这个事情,我不会反对,但也不会去支持。”白离忧轻轻的放下茶盏,语气淡淡的说道。
柳滢滢面上的无措愈发浓郁起来,甚至看了看身旁的大儿子,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哀求。
“大哥,你也不必说什么,你如今已经入朝为仕,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战事一起,这天下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白离忧看向白眼之一番话,顿时堵的白衍之到了嘴边的话又深深咽了回去,白离忧轻叹一声,目光眺望远方,“大哥,非是我不孝,爹爹养育我们多年,虽是同我们不甚清后,可到底也是我们的爹,但是这件事他真的不应该做,倘若是我未曾踏入修行之门,爹想要做什么我自然无权阻拦,可是,如今我已然是一名修士,我和爹血缘深厚,他做的任何事情同我都多多少少会沾染上些许的因果关系。”
白衍之默然,低着头不发一言,柳滢滢也不再说话,凉亭当中的气氛一时沉寂到了冰点。
过了许久,白离忧闭了闭眼,无声轻叹,看向柳滢滢,语气带着似有若无的试探,“娘,早些年你便知道爹爹的想法,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透露出丝毫,佯装自己并不知道,女儿想问问,娘是否也想坐上那个位子?”
柳滢滢拢在衣袖当中的手蓦然一紧,指甲嵌入掌心,些微的疼痛令她神色微变,嘴唇翕合几下,轻声说道:“阿狸,你别胡说!”
“阿狸,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呢!”白衍之也是颇有不赞同的说道。
“我真的是胡说吗?娘,我是你的女儿,你还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白离忧语气稍稍加重了一些。
柳滢滢像是释然了一般抬眸看向白离忧,语气轻到几不可闻,“如果娘说,娘的确有这点心思,你会支持娘吗?”
“是,那如果爹的成功,是用我的命来换呢?”白离忧轻轻一笑,终究是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柳滢滢神色一惊,“怎么会?阿狸,你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白衍之坐在一旁,神色也是悚然一惊,目光紧紧的盯着白离忧,想要知道她作何解释。
白离忧替柳滢滢再斟了一杯茶,一边斟一边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娘知道,若是战事一起,我天煌国会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吗?”
“可是你爹已经被皇帝所不容,便是他现在收手,皇帝也不会放过他。”柳滢滢说道,神色间带上了一抹哀伤。
“若是爹没有起这个心思,没有将兵权紧紧的握在手中,不肯交给皇帝,若是他没有始终一意孤行,怎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白离忧逼问了一句,随后闭了闭眼,长叹道:“我知道,娘或许会说,一名武将但凡手中握有兵权,便是在中心,也依旧会引起皇帝的疑心,放下兵权的后果不过是成为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听完这番话,柳滢滢没有回答,但明显是默认的。
白离忧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可是,早在五年前我拜入了悟道宗的时候,爹爹便有了全身而退的资本,可是他依旧没有这么做。”白离忧接着说道:“他明明有机会做一个富贵闲散人,可是爹并没有,娘,难道还要替爹辩解吗?”
“你爹他……他……”柳滢滢支支吾吾半天,却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女儿所说皆为事实,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粉饰太平,如今却被自己的女儿一句话给揭穿了所有的遮羞布,这让她心中难堪的同时,却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阿狸,够了,你才刚回来莫要再谈这些令人高兴不起来的事儿。”白衍之终于开口。
白离忧顺势答应,随后笑着对柳滢滢说道:“娘,这件事咱们先不谈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说点开心的事儿。”
柳滢滢勉强一笑,“好。”
三人闲聊了一阵,柳滢滢面上逐渐露出疲倦之色,白离忧便也识趣的不再多言,笑着对柳滢滢说道:“娘应当是累了吧,累了便去歇息,左右我还会在家里呆上许多时日,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柳滢滢莹顺势答应下来,便由丫鬟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白离忧和白衍之对坐于凉亭之中。
白衍之喝了一口茶,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白离忧。
“阿狸,你真的长大了。”
白离忧比了比自己的身高,佯装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笑眯眯的说道:“那可不,宗门里的伙食可比家中要好的多得多,师尊也待我极好,这都长不大的话,那我岂不是有病了?”
“阿狸,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白衍之面露无奈的说道。
白离忧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目光落在白衍之身后的荷花湖上,“哥,难道你也支持爹吗?”
“阿狸,他是我们的爹。”白衍之良久之后,只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白离忧长叹一声,“只因为自己的野心,便要使这天下陷入大乱之中?”
“哥,你做官究竟是为什么?你还记得你幼时要入朝为仕之时,所许下的初心是什么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白衍之一字一句的说道,越是说神色便越是沉重。
“难为哥哥还记得。”白离忧笑了笑。
白衍之握着茶盏的手微紧,骨节泛起青白之色,“此事,当真不能成吗?”
“坐上那个位置,就真的那么好吗?”
白衍之看着白离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白家没有退路了。”
“有!”白离忧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你们现在放弃,我就可保我们一家无事!”
白衍之嘴唇翕动两下,闭了闭眼,“阿狸,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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