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青涩的面孔上闪过了些许异样的色彩,这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让白离忧也为之心疼了一分。眼看着盛蓦将手攥紧成拳,显现出了一番视死如归的模样,白离忧终是抬起手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盛蓦有些诧异的回过眼眸,默然开口道:“你赢了,难不成还想要嘲笑我一阵么?”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白离忧撇了撇嘴唇,再度将伞打在了盛蓦的头顶,望着眼前人的容颜,一字一语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盛蓦眨了眨眼,似乎并不知晓白离忧的用意。
白离忧倒是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言不讳道:“你拿大夫人当什么?”
似乎是提及了敏感的话题,盛蓦的身子一僵,良久之后方才回应道:“我虽是侧室所生,却从小养在母亲的身边。母亲和娘不同,她端庄大气,平日里虽是严厉,却教会我许多,她严慈并济,是盛府唯一的主母,我真心的敬她。”
听罢盛蓦如此言说,白离忧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大夫人拿你当什么?”
“夫人待我极好,可却也有私心。”盛蓦听罢此话,却是将头微微的垂下:“如若将来,她真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定是个好母亲。”
“唉。”白离忧轻声的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道:“你们母子二人啊,她觉得你不拿她当亲娘,所以就算是疼你爱你,也始终忌惮着你的生母。而你,明明已然分清了孰是孰非,却始终不信她拿你当亲生子女。”
盛蓦听闻此话突兀的抬起了头,双目中流露出了些许诧异的意味:“母亲拿我当亲生儿子?那又怎么会……不肯见我。”
“那你呢?你为什么执意要让她见你,你是打算以什么样的姿态让她见你?”白离忧未曾回应盛蓦的话,而是一本正经的抛出了三个疑问。
盛蓦简单的思索了一阵之后轻声答道:“我去争取母亲的原谅,让她不要放弃我这个儿子。”
“那我问你,你何错之有?”白离忧早便想到了盛蓦会如此回答,于是立刻便回话道。
这一问,着实是让盛蓦呆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言说了。是啊,他何错之有?难不成要让他说,错在有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母亲吗?可儿不嫌母丑,红玉做出如此错事,也是因为生的卑微,太过于在意身份和地位。生下了自己之后,又将自己当成了唯一的筹码。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为自己和她谋求一个将来罢了。
正在思虑的时候,盛蓦突兀的转过了眸子,将视线凝聚在了白离忧的面孔上,见白离忧一副淡然的模样,便冲着她拱手作缉道:“请……白大夫指点。”
“你的错在于心事太重,顾忌了太多,以至于即便早已将大夫人当做了你的母亲,却并未表达,以至于你们母子二人之间形成了隔阂。但是……于红玉的事情上,你是没有错的。红玉是你的生母没错,你需得担着责任,却不必替她担着惩罚。不论如何,你都要谨记一句,大夫人同样是你的母亲。”白离忧抬手来,拍了拍盛蓦的肩膀:“所以,现在,你知晓见大夫人的时候该说些什么了吗?”
“盛蓦明白。”盛蓦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冲着白离忧再度致谢。
白离忧坦荡的摆了摆手,示意着他不必多礼,便将那雨伞塞到了盛蓦的手中:“百善孝为先,对待盛老爷亦是如此,你明白了便好。你若是还想措辞一阵,便在此处思虑一会儿,淋雨便是不必了,涂涂的让爱你的人心疼罢了。”
盛蓦接过了白离忧手中的伞,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讪讪的垂下了头,泄气道:“可是……母亲她不愿意见我。”
白离忧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忙便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竟将这最重要的事忘记了。”
盛蓦稍稍抬眸,意由不明的望着白离忧,便将白离忧咳了咳嗓子,甚是认真道:“我带你去见她。”
外面的雨一滴一滴的落着,砸在屋檐上。发出了清澈的响声。殷无方将面前的地图合上,昨夜一夜未眠的疲惫之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
困意悄然的来袭,可是殷无方却是并未有躺下休息的意思,他抬眼望着窗外,有些疑惑道:“离忧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他倒是也不怕等,只是外面还在下着雨,若是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思虑到了此处,殷无方便讪讪的站起了身,推开了朱门。门外的小厮望见了殷无方,立刻恭敬的道:“阴公子,可是需要什么?”
殷无方将嘴角微微一抿,委婉道:“大夫人房中可有什么动静?”
小厮也是聪慧,听闻之后立刻便心领神会,迅速解释道:“没有,阴公子放心吧,大夫人不会为难白大夫的。大概诊治完毕之后,便会回来了。”
殷无方听罢之后,却仍是无法心下心来,便轻声道:“你拿把伞给我。”
他的身上散发而出了些许与生俱来的冷气,小厮终是不敢拒绝,迅速的应允道:“是。”
说罢之后,便朝着另一间屋子的方向匆促的奔走而去。
雨水还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殷无方的心下亦是升腾起了些许的阴霾:“若是变成泥泞的话,前路大抵不会太好走了。”
然而正当殷无方思虑着下一步的动向的时候,一阵鸟鸣之声突兀的响起。要说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有鸟鸣声也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可是殷无方的眉心却是稍稍的一簇,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直直的步入了雨水之中。
“阴公子,你的伞……”小厮刚刚奔走回来,便见到殷无方直冲冲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行去,不禁赶忙高声喊道。
然而殷无方却似是闻所未闻,压根就没有理会。小厮的手僵持在了原地,也不敢再有举动,毕竟他知晓,殷无方这样的人自己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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