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从白离忧的坠落山崖的地方跳下去,便是可以承受白离忧所经历的一切。如若她侥幸落在枝干或者湖水上,他们便也算是大难不死,共患难一场。
而若是没有,他也可以埋骨于白离忧的身侧,死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
方胤似乎明白了殷无方方才为何直直的朝着断崖行去,他身子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若是殷无方真的动了和白离忧同生共死的念头,那便不论是谁都拦不住的。
于是他只好垂下了眼帘,委婉的开口道:“圣上,您相信属下,属下们竭尽全力的寻找,一定会找到的。”
“找到尸体吗?”殷无方突兀的一笑,带着些许苦涩的意味:“不必了,朕自己来。。”
殷无方站立而起的一瞬之间,方胤的心下一狠,作势抬起手来,一计手刀打在了殷无方的脖颈上。
不知晓是不是因为心灰意冷的缘故,一直十分警惕的殷无方竟是忘却了躲闪,就此重重的挨下了一击,整个人的瘫倒了下来。
一侧跟随方胤前来的貂澜和金蝉接住了他的身体,几个人面面相窥,却都甚是沉重。
他们虽然并没有见到白离忧坠崖的那一幕,可是眼下只有莫渊一个人毫无意识的身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沉默了片刻之后,方胤哑着嗓子道:“貂澜,金蝉,你们二人将圣上带回皇宫之中,我带着暗卫们在这里寻找。你们回宫之后,第一时间便寻支援过来。”
在此处的几个人,包括着这跟随而来的暗卫们都心知肚明,谁第一个发号施令,谁便是犯下了欺君罔上的罪过。方胤的心下同样明白,可他终是见不得殷无方就这般赴死。
貂澜轻声的叹了口气,她的眼底升腾出了些许悲凉的意味,最后望了望那断崖的方向,她坚定了话语道:“将圣上带回去是咱们的决定,咱们所有人一起承担。至于莫渊,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咱们没有权利处置,等圣上清醒之后再由他定夺。”
方胤的心下确有感动,却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废话些什么,他冲着跟随自己前来的暗卫们招了招手,便立刻去寻觅下山的道路了。
天边的乌云遮掩,掩下了最后一点的光亮。不知晓什么时候起,第一滴雨水落下,随即剩下的雨滴也重重叠叠的相随,在这京郊的山崖上织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张网。
尘土用雨水混合,制成了一种名为泥泞的词汇。行驶下山的马车却是依然,唯一不同的,却是马车之中的陷入昏睡的人,他那双俊朗的剑眉再也不会舒展开了。
罪恶与生死,通通归于了尘埃。只可惜,是以一个人的性命作为代价的。雨水满满,连苍天的为之怜悯。
“轰隆隆——”雷声依旧不断,风回山谷,响彻的让人痛彻心扉。
这一场雨额度范围极大,不仅仅是京郊,连同京城之中也被雨意所包裹着。并不如春雨那般的绵绵,相反的,甚是激烈,时常伴随着顺而不及掩耳的雷声和闪电。
殷无方惊醒的时候,也是拜一声惊雷所赐。他睁开双目的瞬间,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鲜活的空气。
殷无方用力的喘息着,他以为呼吸是对他的救赎,可是事实上,他没呼吸一口气,都是贯穿心扉的疼痛。
殷无方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胸膛,这种刺痛感久久都不能平复。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寻觅着痛楚的来源,近在咫尺守着的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殷无方应声而回眸,却只望见了貂澜而金蝉二人。
自己晕厥之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殷无方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下意识的开口道:“方胤呢?”
“方大人正带领着暗影和暗语的影卫,正在山中寻找。”貂澜的声音甚是平静,在殷无方昏迷的这段时间之中,她也已经怀抱了赴死的决心。在殷无方动肝火之前,她一字一句的补充道:“方才人说,待到寻到了皇后娘娘,便回来同圣上请罪。欺君罔上之罪是戴天之罪,他亦愿意以死谢罪。”
殷无方吸了一口凉气,并未言说只言片语。
貂澜微微的抿了抿唇,尽管知晓自己有可能会激怒殷无方,却还是开口道:“我等也是方大人的同谋,愿和方大人荣辱与共。”
金蝉便也至于此刻,随即附和道:“请圣上降罪。”
“好啊。”殷无方冷声一笑,微微的摇了摇头:“你们一个个都逼朕,是吗?你们知道朕不会杀你们,便这般对朕。”
殷无方没有发火,而是几近无助的话语让貂澜心下一痛,立刻叩首下来:“我等只是不愿圣上赴死。”
“貂澜,你可知晓比赴死更可怕的事情。”殷无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平静道。
貂澜意由未明的望着殷无方,之间他干涩的唇角微微波动,一字一语道:“那便是被剥夺走全部的希望。”
“朕全部的希望,都是离忧啊。”殷无方眯着眼睛,眼眸间却还带着些许的晶莹。
貂澜和金蝉便至于此刻,再也无法劝说于殷无方了。
当殷无方带领着一众人马,在山底同方胤汇合的时候,方胤的心下默默触动了一番,他想: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于是快速的走到了殷无方的面前,方胤跪坐下来的同时,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一字一句道:“请圣上责罚。”
殷无方几近冷漠的望了方胤一眼,终是未曾接过方胤的短刀,而是一字一句道:“你对朕的承诺还未完成,谈何责罚。”
至此一瞬,方胤便了然殷无方口中的承诺是什么——自己曾经在山顶的时候保证过,不论多久、耗费多少人力,都会寻到白离忧的。
殷无方提及了之前的种种,便是说明对自己欺君罔上的做法予以释怀,他无从感激,只得迅速道:“臣定会不负圣上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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