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颜沉默了一番,如实而言:“先帝驾崩之后,珠贤皇后便被幽居在了皇后殿之中,据说是一病不起,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哭上。”
如此一语,白离忧虽然心生诧异,可却是并不意外的。身为一个女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失去了所有的仪仗,甚至还被冠上了间接害死先皇的罪名,不论是换做谁,想来都是承受不了的。
眼看着白离忧的眉心微微蹙起,高欣颜便继而补充道:“不过,若真的是她一门心思的想要去陪先皇,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有任何办法。”
高欣颜不似是以往般的妩媚,似乎从恩宠四方的贵妃变成了太贵妃之后,她倒是从容了许多。脸上的妆容分毫不减,倒也不见伤怀的模样。
白离忧的心下生出了些许的疑问,可是并没有直接启唇言语。
片刻过罢,她缓然回应:“我现在身体不适,就算是要去探望皇后,亦不是现在。”
“嗯……你身子要紧。”高欣颜淡然的点了点头,并未多做言说。
屋子之中的熏香仍然在燃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激荡的钟声。想来是登基大典已经完成,白离忧的心下没来由的一颤——殷无方现在虽然安然无恙的登基,可是毕竟还在风口浪尖上。如果珠贤皇后出了事……
思虑了片刻,白离忧将殷无方吩咐的陪护自己的医女若素唤了进来。
“娘娘,您有何吩咐?”若素垂着脑袋,极为敬重的言语。
虽然这国丧未过,战事未熄灭,殷无方还没有表明封后的意愿,可是这众人却皆是知晓,白离忧便是那唯一一个可为后之人。
白离忧垂着眼帘,微微的靠在若素的耳畔边叮嘱道:“你去一趟皇后殿,帮我探一探皇后的状况。”
“是。”若素点了点头,极为迅速的应允了下来。
天气渐冷,屋子之中的炭火焚烧的味道缭绕。白离忧抬起手来,有些无奈的在自己脸前扇了扇风,无奈的嘟囔着:“这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谁料话音还没有落下,朱门便发出了一声“吱呀”的响声。
来人一袭黄袍加身,端庄威严,而最为吸引白离忧的,则是那一双眉眼。嘴角于一瞬之间勾起了笑意,白离忧心下的抱怨在顷刻间就全然散去,三两步的走至了殷无方的身边。
殷无方伸出手来招呼了身侧的人一番,手下的侍从便立刻的往白离忧的屋子之中送进来了些许的檀香。
“这段时间还要委屈你先暂住在这里。”殷无方悠悠的开口,尽管已经换了身份,成为了一国之君,可是对白离忧的态度却是分毫没有转变:“今年冬天格外的冷,炭火确然不能停,这些上好的檀香可以盖过这些味道,委屈你了。”
白离忧撇了撇嘴巴,目光扫视而过了这周围的下人,见他们皆垂着头,不敢看殷无方的龙颜,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抬起手来,砸了一下殷无方的胸口,默然感慨道:“你穿着这一身衣服,倒还真的颇有帝王之气。”
夕月听罢之后心下一慌张,连忙提醒道:“娘娘,不能对圣上无礼……”
“无妨。”殷无方迅速的启唇,抬起手来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下人点了点头,将那檀香安置了之后,便迅速的出了这房间。如此一来,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了白离忧和殷无方两个人。
二人两相对望了一会儿,白离忧终是按耐不住的轻笑出了声来。殷无方的心绪亦是荡漾,没怎么多想便揽住了身前人的腰间,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床榻之上。
殷无方紧紧的攥住了白离忧的手,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凉气,有些心疼,便由衷而言道:“这里不比养心殿,如果你冷的话,就去养心殿寻我。”
“我去养心殿?这可不合规矩,亏我方才还说你颇有天子气概呢!”白离忧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
“我说的规矩便是规矩。”殷无方沉稳的解释。为了白离忧他可以将位置都拱手相让,更何况这些不合时宜的规矩。
白离忧却是微微摇头,几分玩笑之意的抬起手来拍了拍殷无方的肩膀,喃喃直言道:“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会冷的话,就在日理万机的空闲时候,过来这儿看看我。”
话音微微的一顿,白离忧的眉目之间沾染了些许的坏笑:“有你在这儿,就算是天寒地冻都不冷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殷无方心下一愣,眉目间的情愫也流转了一番,他敲了敲她的额心,微微开口道:“你啊,还是伤不够痛。”
“对了,无方。”白离忧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将方才高欣颜所言语的话如实禀告道:“方才高太贵妃来了。”
殷无方神色一沉,默然而言:“她来做什么。”
感觉到了殷无方周围的气压变低,白离忧的心下对高欣颜更加怀疑,便压低了声音道:“她告诉我说……珠贤皇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朕已经命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给她医治,如若还是回天乏术,那便是天命。”提及了先皇后,殷无方的神色明显变得暗沉不已。
白离忧却垂着眼帘,缓然解释道:“其实……我能理解她,她大抵到了现在都在怪罪于我让璇安公主前去当质子的事情。”
“那件事情不怪你。”殷无方极快的回应,似乎并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他知晓白离忧心善,便由衷而言道:“珠贤皇后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吧,只要她不是一心求死,太医院便会竭尽全力。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在这里养伤,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那你也不要让我担心。”白离忧抬起了手,轻轻的拂过了殷无方的额心。
她知晓皇位这条路上危机四伏,但是为了殷无方的夙愿,她亦是愿意陪同他一起走下去。
不知晓为何,此时明明是隆冬,就算是点燃着炭火周身也些许的冰冷,可是殷无方却仿佛沐浴到了春日的暖阳,心扉漾然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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