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素徊？”离落眉心紧锁，水镜中的一切叫他看得心惊。
素徊淡眸无波，语调亦是事不关己：“早就说过让泊尘不要动卫国，他就是不听。现在这样，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宁静地看着画面中一点点染开的血色，想起扶苏初来蓬莱楼的情景，他的眼中始终是种似睡非睡的神色。
“我去联系玄墨。”离落叹了口气，转身向殿内走去。
素徊看着水镜中的杀戮，只是眉心微微一触：“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先有一个如裳，如今，又是一个扶苏……”他似乎是自问，却再也没了什么言语。
水镜中只留下了满眼的血光，轻轻一晃，整个影像上微微泛起几分涟漪。
此时的临远郡内已经静下，只有尘土微微流过，摩出细微的声响。
扶苏的身上满是血。孟军的血。
屠城后的临远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只有一片粘稠的血色。血的这种气息，让她有些作呕。
向前迈了迈步子，因为脱力，身形显得有些虚晃。凡人的身体极难承受这种过分强大的仙力，扶苏的喘息有些沉重，强勉起神智，才没叫视野中的画面变得浑浊。
回去受罚，是迟早的事了。
身形略有踉跄，她小心地搀起流庭，看清伤口后，眉心分明一蹙。
孟军的箭上有毒……咬了咬牙，扶苏将流庭的手臂架上了肩膀，有些费力地往城外走去。
全身的骨架隐约酸痛，周围的冷清也叫她渐渐静下。一步步疲惫地走着，流庭的重量压在她的身子上，几步下来已经不禁有些喘息。回想方才的杀戮，她的嘴角不禁一扬，也分不清是否自嘲。
这种全身无力的状态，她也不知能否坚持回到诺闻那里。孟军袭城，要想诺闻派兵来支援，似乎也是不大可能的事。一座已被舍弃的城池，再派人过来，根本是太过荒谬。
但是流庭的伤，却是分毫不容怠慢……
长长的古道上没有半个路人，道旁或是尸体零星，或是破旧的残碗断垣，显得分外荒芜。
扶苏腿下一软，终于跪倒在了地上。喘息微微有些急，她感受到流庭显得有些晕热的吐息。心下一急之后想继续上路，却又是一个踉跄。她的眼里渐渐有了几分沉重灰意，心俨然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渺无人烟的古道中央，这样的两个人影显得格外萧瑟。
风轻轻地一带，竟有了几分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扶苏眼中的神色霍然一动，有些茫然地抬头，在视野的尽头竟然渐渐出现了模糊的人影，余晖落上，几分不切实际。
然而清清晰晰地落入眼中的，却分明是一袭白衣。
扶苏张了张嘴，却发现悲喜之间，竟发不出声。
面前一阵风过，来人面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青冷将白言放到她面前后默默退到一边，扶苏看去，只觉他身上有着浓重的汗味，面色微微苍白，显是急切赶来，较之前调养时，又分明憔悴了几分。
“你疯了么……”扶苏看了看后方，却再没发现一队的车马，也不知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白言就这样带了修竹和青冷跑出来，如果现在孟军还在，不就成了自投罗网么。
“你没事吧？”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白言只觉得一颗心彻底松下时，仿佛全身彻底脱力，长长地吐了口气。
接到消息说临远郡沦陷的刹那，他仿佛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不计后果地跑出，刚才看到她满身是血的时候，他的心也仿佛为之停住了跳动。
“没事。”白言的这种神色，叫扶苏笑得有些无奈，“我没事，真的。”
“没事就好……”白言正松了口气，视线落在流庭身上时，微微一顿，“他……？”
“能帮我把他带回去么？是他救了我。”
白言的身子闻言一僵，看着流庭的神色突然有些古怪，半晌，才道：“修竹，扶流庭公子上马。”
“少爷，为什么要……”修竹不满，正要反驳，见了白言神色却只能按捺下了后面的话语。到扶苏身边搀起了流庭，看到那一身的伤时也不由愣了愣。扶苏的神色有些黯然，修竹竟也没再多说什么。
青冷将白言带上了马，又来搀了扶苏。
和白言同乘一骑，扶苏的视线落在无尽的远处，却是微微迷离。忽然有一个怀抱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一时神滞，她却没有抗拒。不露痕迹地轻轻靠上，背后的人也始终未发一语。
其实并不是没有话想说，只是这一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路格外宁静，只有马足扬起的风尘，微微沾染了浸血的轻衣。
古怪的氛围，仿佛又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耳边是白言的吐息，不远处却是伤重毒深的流庭。
扶苏闭了闭眼，终于感到有些疲惫。
或许是该找机会回蓬莱了，凡间这一世的一游，亢长得过分，让她隐隐感觉格外的有心无力。
微微出神。
或许，该是时候早点杀了诺闻，让她返回蓬莱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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