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鹿鸣和程子涛早早地来到玉仑河森警大队，接受森林消防培训。
阳光把整个森警大院铺得满满的，到处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往年这个时候，玉仑河早已大雪纷飞。
今年是暖冬，里面穿一件单衣，外面套一件薄外套便足矣。
鹿鸣和程子涛跟随工作人员指引，走到中间一排两层楼的楼房，上二楼培训教室。
训练场上，列队训练的森警官兵，个个都汗流浃背。
鹿鸣站在走廊上，视线不受控制地在操场上逡巡，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两位先在教室里等等，在走廊上等也行，其他学员还没到。”
跟他们说话的男人，说话温和有礼，应该不到三十岁，五官端正，中等身材，挺拔得如一棵白杨树，浑身散发出一种英雄气度。
鹿鸣对他有印象，是来的那天遇到过的森林消防员之一。
“谢谢您，李警官。”他手里抱着的文件夹标签上写的名字是李章程，鹿鸣猜想应该是他本人。
李章程摆摆手，表示不用谢。
程子涛站在教室门口，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面看了一眼，问李章程：“就我们两个学员吗？”
“还有东山林场的几个伐木工人，我们森林消防中队内部有两个人。培训原本是每个月初固定的时间，现在临时加了一期，主要是为了你们二位。上级支队领导对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还是很支持的，我们森林武警除了守卫森林，防火灭火，打击偷伐盗猎，保护野生动植物，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工作。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战斗目标走到一起，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李章程说着说着，就站成了军姿，一脸庄重严肃的表情，就差没敬军礼了。
程子涛虽然觉得这个人说话啰里啰嗦，出于感激，客套了一句：“周六还让你们来加班，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们林业人没有周六。习`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到：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实行最严格的环境保护制度。我们必须时刻谨记林业人所面临的历史使命，所肩负的历史重任，把林业工作做好做实。”
“……”鹿鸣不知为何，莫名对他心生一股敬意。
“李章程，条条框框背得这么熟，对扑火有用吗？能抓到沙尘暴、绞杀榕这些盗猎偷伐者吗？”
从楼梯走上来一个穿宝蓝色制服的男人，与李章程年龄相仿，身材更高大，五官不怒自威。
“应龙，不是，应队长，我们森警大队不只是扑救森林火灾，预防火灾同样是国家赋予我们的职责，所以，森林消防知识宣传和培训也必须重视。追捕沙尘暴和绞杀榕这种重量级的人物，不是有你这位森林公安骨干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您尽快提。”
“你协助不了，把你们昆队长叫过来，我有事找他。”他不等李章程回答，转身就走。
李章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应队长，三哥这两天休息，他已经有半年没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我们胡大队长。”
“他会过来的，我等着他。”应龙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李章程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电话，笑着叫了声“三哥”。
电话里的人似乎知道会发生刚才的事情，让李章程别管，问起培训的事。
“三哥，昨晚不就跟你说了，培训我一个人能行，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应龙也真是的，好歹咱们都是昆仑山出来的，还是‘昆仑五兽’呢，他怎么老是针对你？”
李章程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牢骚，得到的答复是，靳枫半个小时之内到，让他把所有的学员叫齐，还特别强调了两个人。
他打电话的时候，鹿鸣和程子涛已经进入教室，找座位坐下来。
不久，又来了两个人，一来就抱怨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来上什么鬼培训，其中一个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另外一个坐在她旁边，盯着黑板发呆，一脸愁容，最后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她，笑问道：“你就是那个母海龟吗？我叫袁一武，刚才被胡大队长训话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说你。”
“我是女的，是人，不是母……”鹿鸣止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龟儿子。
“三哥经常说我是龟孙子，那我不得叫你奶奶啊？想不到我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奶奶。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龟奶奶您好，我是袁一武，请多多关照。”
袁一武站起来，向她微微鞠躬。
鹿鸣哭笑不得，暗想，原来她说他龟儿子还算客气了。
她听他声音有些熟，想起来的那天，山坳马路上那个带着哭腔叫“三哥”的少年，她听出声音是同一个人。
少年约摸二十来岁，眉目倒是清秀，五官也算端正，长得差不多有靳枫那么高，但比他清瘦，谈笑间那种捉弄人的俏皮劲儿，让她想起金丝猴这种野生动物。
“你想攀亲戚，还不如攀孙悟空。”鹿鸣把手中的书本合上。
“好啊，找机会我跟孙悟空聊聊。”袁一武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她，“你猜，我是什么学历？那可是相当的高啊。”
“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吗？”
“有。不过可惜，我那年没考上博士，不然就可以和美女奶奶平起平坐了。”
“你为什么没考上博士？”鹿鸣被他搅得有些晕。
“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因为我小学没毕业。”
“……”鹿鸣有些尴尬，只能再次把书本打开。
程子涛和另外一个趴着睡觉的人都在笑。
“别说小学，他连学校的门都没进过，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趴着睡觉的人坐了起来，歪七斜八地坐着，像个蔫茄子，比袁一武胖一点，眼睛很小，眼神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张小雄你个熊儿子，谁说我不会写名字？三哥教过我的。”
“会写就上去写一个。”门口突然传来干劲有力的声音。
“哎呀，龟爷爷来了。”袁一武嘀咕了一句，立马鲤鱼打挺坐直，翻书，装做认真看书的样子。
鹿鸣听到声音，把视线收回到书上，书却一直没翻动，听着脚步声从门口到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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