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古道石砖,红墙灰瓦,对面养的黄狗还在院子里用力吠叫,那不远处高地后方的瀑布,水声依旧清脆动听。
一切都没有变。
如今自己在外头绕了一整圈,杀人打劫,统统经历了个遍,回到这小城小店,竟也真有些重归故里的感叹。
若真有个地方,能给千里徘徊的旅者一处依托,便也值得这兜兜转转多时,一路坎坷纷扰。
马车在干货店前停稳,如燕却不急着下车,而是回头问那男人,
“不是说你家二公子找我,有急事?”
“公子吩咐,姑娘先在干货店好生歇息,待我去禀报消息,自会见你。”
好一个“禀报消息,自会见你”。
强盗似地将她从千里之外一路“请”回来,如今还是副鼻孔朝天的上等人姿态,真当自己生意做大,便目中无人,不把她当回事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不是有急事寻人帮忙的态度。
如燕对那男子微微一礼,居然也是怒极反笑,
“既然如此,真是多有劳烦了。”
男子还未走,却听得背后一声清脆招呼,
“周公子?你怎的来了?是二公子有事要吩咐?”
林小岚第一眼便看到身背巨弓的周孔站在院子前,心里一喜,便以为是于暖来了,谁知却见他身前站着个姑娘家,那窈窕身段、那白玉似地肌肤……
“如燕姐?如燕姐!是你吗?你回来了?!”
被狠狠扑入怀中的姑娘撞了个措手不及,如燕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得林小岚肩膀微颤,竟开始嘤嘤哭泣,一时也有些慌神。
“如燕姐……好婆走了……你也走了……我以为这辈子都没人再管我了……好婆她前些日子还好好地,二公子还说要给她抓药养身子……结果那日午睡就硬是没再醒过来……我都、我都没跟她说上最后一句话……!”
这一席话,却是毫无预兆,让如燕呆愣当场。
好婆亲手为她缝制的衣衫,还塞在行李中、舍不得穿,可惜那一场大火,没能取出来,如今想来,恐怕早已毁损殆尽。当初一别,竟是从此天人两隔,就连她给自己做的最后一样物什,都没能留下,如燕不禁酸了鼻子。
当真是伤怀心苦的泪,在眼眶中累积堆叠,反倒没那么轻易落下了。
林小岚的话语如毫不留情的重锤,将这平静而令人怀念的干货店,敲击得不复往日,支离破碎。
好婆走了,于暖却出人意料地介入了这家毫不起眼的干货店,出钱出力,为好婆操办身后事;更是常派手下周孔,给孤苦无依的林小岚送些锦缎布匹。
从重逢到进屋,短短片刻,便已不知从林小岚嘴里听了几遍“二公子”。
拭干泪,却见小岚那湿漉漉的面颊上带了娇羞的笑,分明是春心已萌,向着于暖肆绽。
越听她提及二公子,如燕心里却越是警钟长鸣:按着置办酒楼赌坊的的商人脾性,怎会对一个毫无瓜葛的姑娘家如此殷勤关照?硬要说是报答她照顾小叶,却也不至于到了这份上。
于暖那温润倜傥的公子哥风范,真要说他哪里做得不得体,说他是无事献殷勤,恐怕林小岚非但不信,还要显得自己小人之心;可一想起于暖揽着小叶肩膀,那笑得毫无破绽的一张脸,如燕的心里,当真丝毫寻不到信任。
想起小叶,恐怕该是回来好些日子了,忍不住打听他近况,不知他的别扭性子,好些没有。
“最近可曾见过小叶?”
“小叶?”林小岚一脸奇异,不答反问,“我还正要问如燕姐呢,他不是同你一起去的?旖兰城好不好玩,怎的不见他跟你一道回来?”
小叶没有回来?
既然于暖在洛城几番关照林小岚,照说小叶早该同他一起,如燕禁不住又问,“于暖没同你说?小叶是他侄子。”
“如燕姐,你开什么玩笑,”林小岚的脸上,显然满是不信,
“全洛城的人统统知道,于家大公子是个天生的痴儿,常年光在宅子里,闭不见人,怎会讨了媳妇,又哪里来的儿子!小叶总是这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又同二公子有什么相像的!”
林小岚每说一句,如燕的面色,便要沉上一分:假的?可看小叶的样子,虽是脸色不济,却分明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若真是如林小岚所言,那这侄子,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看如燕面色不对,林小岚还想再多说两句,忽然听到店外响起那个叫她心心念念的声音。闻声如见人,总带笑意,俊朗非凡,
“千里迢迢,真是辛苦如燕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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