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这一席话,说得是感天动地,可惜气势略微欠缺;岳如一方一抬手,他便跟只耗子似地,“跐溜”一声躲到柱子后头,
“你你、你别动粗啊你,有话好好说!”
岳如一抬起的手,挠了挠头发,一脸苦笑,“这……我不知道夫人当时染了病……”
“‘当时’?!你真对如燕姑娘做了什么对不对对不对?!”赵六仍旧掩在柱子后头,激愤得很,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一口一个夫人,叫得人家姑娘都病了,你、你这个莽夫!!”
好一个声嘶力竭,正大光明的讨伐名头,岳如一托着下巴想了会,下意识地摸了摸他左耳金环,
“可是我和夫人,确实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命中注定你个头!”赵六燃烧了。
他不能接受一个于暖不嫌够;居然又从天上落下了一个五大三粗、整日喜欢敞着领口、裸露出里头那颇有看头的肌肉、到处显摆的土匪,宣称和他的如燕姑娘是什么狗屁的命定姻缘。
难得真心实意看中一姑娘,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远赴旖兰、途中受伤、被人捆绑、头破血流、千金散尽、狼狈不堪,他容易么?上天忍心么?
赵六啊赵六,你究竟是犯的哪门子傻,为何就偏偏不肯放下邢如燕,一个人回洛城去呢。
躲在柱子后头的赵六,心中也着实苦闷,捶胸顿足又兼拍大腿。
——深陷爱河的男子,注定都是痛苦与喜悦并存的。也罢也罢,若是能护住了如燕姑娘的名节,他受些委屈,又如何呢。
“说来说去,如燕姑娘,究竟姓什么?”
才一眨眼的功夫,岳如一就蹿到面前来,吓了赵六一跳,
“你、你走路都没声儿的么?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夫人名讳都不知晓,叫我怎的放心?”岳如一想当然。
“你究竟哪里听来的是同她命中注定?”赵六终究没能忍住,问出口。
“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岳如一眯眼,凑近了哆哆嗦嗦的赵六,咧嘴一口白牙,“仙人、鬼混,流连世间的力量。”
“无稽之谈。”
“当初,我同你一样。”
“当初?”
赵六还欲再问,却见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如燕的脸色不好,皱着眉头探出头,
“哪个在外头鬼吼鬼叫的……”
“夫人你醒了!”岳如一见到如燕的瞬间,便如点燃了的蜡烛,整张脸容光焕发,就差背后一条尾巴,“头还疼不,还晕不,要不要喝水,需不需吃饭?”
得到的回答很冷淡,还是那一句,
“我不是你夫人。”
高壮的黑犬沉默,丝毫不介意爱人的冷淡,而是对她敞开胸怀,“夫人,若是累了,我的胸膛随时为你敞开。”
“……”如燕没有理会他,背对着挥了挥手,走进屋里去了。
待到外头的雨终究停下,已过了整整五日,道路泥泞不堪,驿站里急着赶商的旅人等不及官道恢复开始陆续离去,如燕身子早已康复,却迟迟不见岳如一动身。
自从上回,碰上他这发春状态的壮汉对自己上下其手,如燕对他便是愈发冷淡,也不知此男究竟是哪儿不对,偏要认定了自己是他命定的姻缘。
不过既然自己有求于人,却也不好生生将他从身边推开,更仔细防着些便是。
如燕自从那夜,从岳如一的口中听闻自家灭门惨案,脑中便时常回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可那些清晰宛若现场再临的噩梦,却偏偏未在此时造访过她。
回想起痛苦过往,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又碰上风寒初愈,再次上路,如燕一直都很沉默。
只一人抱着老叶,窝在角落里头,望着沿路风景,独自发呆。
“真是太美了……”岳如一放松地斜倚在车厢边上,看着如燕侧脸,迷恋地喃喃自语。
身边赵六看不过,“切”了一声,“莽夫。”
这回岳如一却不理会他,只轻抚着唇角,两眼如紧盯猎物的黑豹,浑身的肌肉都是慵懒而放松地,可那双长腿、还有满身蓄满力量的肌肉,却无一不显示出他对如燕的势在必得。
离旖兰越近,如燕沉默的时间也就越长。
与如沐的距离逐渐缩短,好似一个等待许久、期盼许久的谜团,终究要展开在自己面前。这三年他过得可好?
长高了多少?
身子是否健康?
还会像以前一样,扑到自己的怀里,用甜甜糯糯的声音,叫自己“如燕”么?
百般滋味在心头,叫人难以自持。
说到底,如沐才是她重生在世的唯一理由,她不甘心、想要杀回剑舞门那叫人咬牙切齿地方的唯一目的,就是如沐。
马车缓缓驶入最后一个驿站,只需一日,便能踏入旖兰的城门,如燕在驿站的屋子里独坐许久,终究难以阖眼。
若是学个死人诈尸还魂,就那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剑舞门,会不会把盛竹那不中用的男人、和亲手射出那一箭的王梓姗,给吓得屁滚尿流?
思及此,不禁也有些好笑:或者,叫那娇滴滴的小师妹再射自己一箭,当了她的面,胸口插着箭,上蹦下跳,来个死不瞑目的恶鬼索命?
——也不失为一种报复的好方法,指不定这柔弱的姑娘,就直接给自己吓成了疯魔。
如燕披着外衣,靠坐床头,看外面星空熠熠,百感交集。
“嘭”一声响。
房门忽然被粗暴地推开,在这寂静深夜里,显得额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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