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点点成就，带来那么大的满足感。她嘻嘻笑着，觉得刚刚完成了一场伟大的冒险。
杜浒只是看着她微笑。她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美。手上全都是泥土，还顺手擦了几次汗，脸上肯定也成了泥猴儿。赶紧凑到泉水那里，略略洗了一把。
和他并肩坐在花海里无所事事，连空气似乎都变成了甜的。奉书慢慢朝他歪过去，头倚着他肩膀，轻声说：“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活着跟死了没区别。我不好好吃饭，变着花样的冒险，生病受伤了也硬抗着，因为就算死了，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活着多好，哪怕再辛苦，有再多的困难，也要坚持把日子过下去，因为总会有那么一天，让你觉得过去经历的所有事，都值得。”
他伸手搂住她，问：“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
奉书寻思一阵，说不出来。过去几个月里，随便挑一个日子，随便挑一件事，都可以称得上那个拐点。
她微笑不答，他也就不再问。其实就算问出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身边的人，还有和她一道、将要渡过的未来，才是更值得期待的。
虽然这个未来也不甚明朗。所居之处虽然近乎世外桃源，但江南地方几乎每年都会有民变，不知道何时就会变天。两个人的假身份，虽然眼下瞒得过乡民保长，但难保哪日不会东窗事发；还有，若是以后想按照她的意愿，过自由自在的游侠生活，那更是充满了变数。风险和安逸，两者总是不可兼得的。
但又何必担忧呢？就像她说的，一切苦难都是历练，一切经历都是财富，等到回首往事之际，不后悔就行了。
更何况，一切变数，都将是两个人一起面对。
他摘下一朵嫩黄色小花，随手给她别在鬓间。那娇嫩的脸蛋，竟和花瓣的质地不相上下。
他忽然讪讪笑了：“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我一个江湖粗人，既非百伶百俐，也无万贯家财，年纪又比你大那么多……”
奉书扑哧笑了，学着他的语气，拉长了声音说：“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收我当徒弟。我脾气又坏，又不懂事，又惹祸，又惹你生气，你没把我半路赶走，我都觉得是你失策了。”
杜浒呵呵直笑，看了她好一阵，才低声说：“告诉你也不妨。当初你跟我的第一天，我其实便不乐意。咱们借宿在一户农家里，夜里你睡熟了，我就想过，干脆自己早早上路，给人家留些钱物，让他们养你一阵子，也免得我平白带个累赘。”
奉书目瞪口呆。还有这等事！
“后来听到你半夜念叨人名，觉得你这孩子有些江湖侠气，跟小时候的我有点像，留在农家，怕埋没你，便又改主意了……”
他没说完，奉书已经眼泪都出来了，小嘴巴扁着，呜呜咽咽的说：“你要丢下我！你从一开始就不乐意带我！就嫌我！”
杜浒赶紧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刚开始的时候不了解……”
奉书还是委屈满溢，不依不饶地说：“你还一直瞒着我！我以为你从一开始就喜欢我！你、你……我后悔了！我讨厌你！”拔下一束草，往地下一摔，站起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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