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杜浒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反驳，但最终只是轻声说：“好，都依你。”
她哭着笑出来，沉浸在想象中不可自拔，抬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语无伦次的嘱咐着：“那好，那你可要乖乖等我，不许把我忘了，不许提前死掉，让我找不到……也不许……也不许跟别人好……”
他轻轻吻她：“不会的。我不会再跟第二个人好。等不到你，就永远一个人。”
奉书急切地回吻他，尝他唇间的味道。咸涩的泪，咽下去是苦的，就像她注定的那份命运。轻轻咬他粗糙的唇，吮着他最深切的哀痛。用力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拇指擦掉他眼角的泪，描摹着他浓黑的剑眉，勾勒着他眉骨的形状。小手移到他的后脑，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粗硬不太服帖的头发，有时连他自己都无能为力，只有在她的手里，才能打理成整齐的髻。
她的手突然停在他脑后什么地方，极轻极轻地抚摸着。他居然连躲都没有躲……那是他教过她的，枕骨下面的命脉，用上巧劲，可以让人毫无痛苦地死去。
她的心里突然席卷了一汪黑暗，理智压不住的疯狂。师父是我一个人的，有一个方法，能让他永远不离开我……
他还在忘情地吻她，不敢太深入让她窒息，只是一点点啄她，描绘她的唇形，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触感都牢牢记住。
他竟连警惕都忘了么？奉书忍不住睁开眼，咫尺之遥，仿佛感应到了似的，他也慢慢睁眼，眼中是温和的坚定，让她觉得，她此时不管做什么，不管怎么胡闹，他都会最大限度的包容。
奉书心如刀割，一下子干噎住，泪如雨下，好久好久，才哇的一声哭出来，用力搂紧他的肩膀，在他怀里颤抖。
“不不，我改主意了，你别等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你陪我一起受罪……你这些年，为大宋，为我爹爹，为我，从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以后你、你可要多为自己打算……不孝有三……你可以娶别人，我不生气的，只要你开心……然后、然后我去做你的女儿……你别让我等太久，孤魂野鬼的，在世上游荡不容易……”
越说越不着边际。杜浒静静听她说完，才开口，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解释：“我已经娶了你，便不会再娶别人，也不会和别人生女儿。就算你不生气，那样我也不会开心的。”
奉书赶紧说：“那不算！反正还没拜堂，只是说说而已……你就当是、就当是在哄我……男人家逢场作戏会不会？杂剧里的男人都是那样……你还能活好多好多年，我不要让你孤孤单单的……”
杜浒慢慢给她理着头发，粗硬的指尖，轻柔的力道。眼中又是怜惜，又是无奈。
“你这孩子，怎么还不信我？”顿了顿，还是记起来解释：“我也从来不会逢场作戏。”
奉书噙着一泡泪，就开始吃吃的笑，“对，对，你什么都不会，也只有我这种傻丫头会瞧上你。”
他把她揽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杜浒这一辈子，只会认你一个妻子，只会和你一个人白头到老。若是不能够……若是你……若是你不巧走在我前面，我……做丈夫的也要为你齐衰杖期，此生再无花烛之筵。我心意已决，你也别勉强我。”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要按古礼为她夫守妻孝，永不再娶。那便是他对她的最后一件承诺。杜浒看着她惊愕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吻了吻她，“我们明日便拜堂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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