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伸手拉车门:“下去看看。”
梁博跟我一起下车，大排档人多，多数都是晚上在夜场喝过酒，过来吃宵夜的。
阿九和我手下两个小妹坐在最里边，我和隔着两个位置刚好有空位，我和梁博走过去坐下，让老板随意上了几个菜，又要了两瓶酒。
大排档很吵，阿九和她们具体说什么我没听的太清，但从表情和她们谈话的热烈程度来看，似乎阿九给她们的条件很诱人。
“不打算过去看看？”梁博倒满一杯酒给我，放下酒瓶，瞟了一眼阿九那边。
阿九夹着一根烟，端着杯子跟两个小妹碰酒。
我微微笑，紧盯着阿九:“不去。她手下小妹怎么来的知道吗？”
一般像是阿九这种小太妹出来做场子，背后都牵连着不少社会关系，一来防止手下小妹逃跑，二来也帮她摆平麻烦客人。
梁博在米兰混了这么久，对于每个妈咪的背景都有所了解。他喝了杯啤酒，瞥阿九一眼:“听说是靠着东北帮，她手下小妹有一部分是东北的，还有一部分四川的，每天的抽成到她手里就交上去了，她自己落的不多。”
我眯了眯眼睛，看见阿九手腕上有一株梅花的刺青:“这么说，她从我手下挖人，背后还牵扯着道上的？”
“一帮四九仔，不成气候。”梁博给自己的被子倒满酒。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蓦然抬头，泼墨一般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明悟:“你这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招呢？”
我掩嘴笑笑:“我能想什么坏招？她想挖我的人，我总不能这么看着吧?”
本来到米兰我是不打算惹事的，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别的事情忍气吞声也就算了，但挖我手下的人，这点是这一行的最忌讳的。
凭什么我千辛万苦带出来的人，最后要便宜你？
梁博想帮忙，问我需要不需要他出面警告一下阿九，我摆摆手说不用，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喝完两瓶啤酒，我和梁博两个起身出门，这次我故意从阿九和那两个小妹身边走过。
保证我手下那两个小妹和阿九都看到我。
出门后我才回头去看那两个小妹，一个个脸色尴尬难看的要命，看也不敢看我，一个个低着头。
这两个小妹是以前从昆莎走的一个小姐妹介绍过来的，本身也不是特别董事，如果我是阿九我肯定不会挖这两个。
“你不说点什么？”梁博摁了一下车子的锁，回头问我。
“说什么？她敢挖我手底下的人就不怕我发现，场子里不会管这种事，她料定我是新人背后没靠山，即便我去找她她也有一大堆的话等着我，斗嘴这种事有什么意思，有些事要做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我拉开车门坐上去，拉起安全带扣上。
梁博钻进副驾驶，车钥匙插进去，没有立刻开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来身泼墨的眸子左右看我：“行，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爷都不得不重新审视你，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从车里找出一盒烟，打开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来点上，把车窗落下来，点燃眯着眼睛抽了一口：“帮我查查阿九背后的东北帮。对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梁博：“阿九和剩下那两个妈咪有没有冲突？”
“你怎么打算？据我所知，阿玲和她以前也因为私下挖人的事闹过不愉快，阿九手下有两个四川的小妹被阿玲挖走了，送到别的场子去做了。”梁博把胳膊伸到窗外，弹烟灰。
夜场里彼此挖手下小妹的事常有，明面上大家都很忌讳，实际上私底下都在盯着对方手里的人。
我点头表示知晓，让梁博先把我送回家。
事实上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动阿九，东北帮在这个城市里算是不小的势力，这些人说起来年龄也没多大，但玩的是一手狠活儿，这个马蜂窝如果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去捅。
如果能从米兰内部动心思，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梁博送我到公寓门口，车上我给那两个小妹发过去信息：“跟着阿九好好做，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别客气，毕竟你们也跟过我。”
如果换成以前，兴许我不会忍着说出这种话。
但经过昆莎的事之后我才发觉，狠话容易让人记恨，还不如忍着来句好听话，让她们记得我的好，有朝一日一旦和阿九有点不满意，她们也会第一时间想起我。
梁博本来要送我到小区里，我没让。
进了小区就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银色奥迪，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在引擎盖上，指尖夹着一根抽到一半的香烟，合身的休闲西装，清锐中带出一丝雅致。
是李睿。
我本想扭头走，躲开他。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做似的，刚刚转身走了两步，他的声音就突兀的从我背后飘过来：“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了？”
我顿住脚步却没转身，望着前方大门的保安亭：“该说的昨天晚上我都已经说过了。”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就算再次相遇，也再回不到从前了。破镜重圆这四个字，根本也是不存在的。
“我实在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哪怕陪我说会儿话也不愿意？”平淡却带着丝丝愁苦的语调。
我心里像针在扎，咬着下唇半天终于还是没办法拒绝他，转过身来看着他褪去冷锐的眼眸，丝丝的忧郁，像是要把人的心都吸进去似的。
那天去他公司的冷和现在的柔忧，我都快要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
坐在楼下银色的奥迪车里，暖色的路灯光撒下来，让车子变成香槟一样的颜色。
我从包里掏出烟，点燃撇过头看着围墙：“有什么话，说吧。”
他从我手里把烟盒拿过去，手指碰触的一瞬间我本能的抽了一下，得知他只是想抽一根烟我才松手。
静谧的几秒钟，车里只有打火机的声音，微弱的火光把车子里照的一明一暗。
片刻后他“嘶”的抽了口烟，忧郁的眼神虚无的望着前方：“如果我离开这个城市，你、还会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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