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朱逸颜随手将桌上的茶碗就砸过来。
我躲都不躲，正中手腕。一顿麻，一阵疼，竭力要端稳，还是没能够，铜盆咣当落地，水洒了我一身。
他却没再发作，只是冷冷的说道：“好，既然你同意了，就别后悔。来人，去药铺抓堕落胎药，一时三刻立时给本王煎好。”
门外的侍卫应着而去，我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
风从窗子、门缝中挤进来，吹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冷。先时水是热的，到了身上虽然有点烫，好在是暖的。随着水温降下去，越来越凉，衣服紧贴着肌肤，凉意浸入肌骨。
我冷得上下牙直打颤，他却只是冷冷的盯着，不为所动。
侍卫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药汁，放到桌上，低头不敢正视，又退了出去。
朱逸颜道：“药熬好了，喝吧。”
“是，奴婢遵命。”我跪伏几步，双手捧起药碗，想也不想的一饮而尽。不苦，只是有点腥。几次欲呕，都被我硬生生压下去，用手捂住嘴，我怕这药会不管不顾的吐出来。
没什么，我和他一样，冷血无情，一个没成形的孩子算什么？他福薄，不该这世来投胎，遇上一个低贱的娘倒也罢了，自由、感情、身体，什么都做不了自己的主。还遇到一个同样残忍冷酷的爹，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亲手扼杀他。
早走早早解脱。也免得再有人惦记了。
是我痴傻。如果在季元殿就喝下同样的堕胎药，就不会害得三皇子如逃命般带我出京，也就不会落入贼人之手，给了大皇子以可乘之机。
一个没有爹娘爱的孩子，生出来做什么？
他的爹娘没有人性，没有感情，没有责任，不配做的爹娘。
眼睛里干净得一如秋日晴天，我居然连一滴都没有。瞧，这就是他冷血的娘亲。
我放下手，胸口里不复刚才的翻江倒海。磕了个头，说：“大皇子，奴婢已经兑现承诺，相信大皇子是英雄豪杰，不会失信于一个小女子。奴婢告退。”
我走。如果这就是朱逸颜的手段，不过是为了杀死这个孽种，我也认了。兄弟是他的，他爱救不救。
是我不该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拼死保住自己的孩子。
原来，我不能。我也不配。
听不清朱逸颜在说什么，整个人都被来自于身体深处的疼痛所击倒。我站起身，想着以一个完美的背影退出这阴暗血腥的屋子，可是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扑倒。
我听见了自己身体落地的沉闷的声音。
如果就此死了，多好。可以陪着孩子一块去地下。孩子，别怪娘，娘陪着你一起走。你别恨，就如娘一样，恨只会让你自己的心在煎熬中撕裂的更开。
不怕，我们还有来世。那时娘是一介布衣，生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日出而作，是落而息，寻一个憨厚的能干的男子，你再来和娘结缘。我们不要富贵，不要名利，不要升腾，不要堕落，我们一家三口，平静的安稳的过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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