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存心挑衅呢！
王满堂强忍住内心的斗争，咬了咬唇，也不收拾东西，转身就要走。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仿佛要把她的血肉嵌进去。
“放手！”王满堂垂下头躲过他的眼神，她深呼吸，用力要抽出自己的手。
然而，他的手握的她那样紧，一些的努力都是白费。
“放手，让我走！”王满堂再一次努力挣脱。
“别走。”良久，朱厚照才吐露出两个字。
王满堂说不出话，耳边是噪杂的市集里的声音，也有风吹衣袂的声响，“呜呜”的，显得那么突兀。
“这是在大街上，那么多人看见可不好！”王满堂勉励解释着。
“大街上怎么样？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他低低的一遍遍的重复着，“不要走！”
王满堂手里的锦帕无声地坠落在地上，她闭上眼睛，任由微风吹动自己耳畔的耳环，发出动听的乐曲。
“你们……”凌波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直觉告诉她他们一定有什么事在互相折磨。
朱厚照看见她紧皱的眉头，方知自己刚刚太过用力，捏疼了她的手腕，便轻轻松了手，但仍然站定在她面前，俯身认真地与她相望，防止她趁他一个不注意而不知所终。
王满堂揉了揉被他弄红了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微微垂下眉睫，俯身在案上，抽出一卷白纸，用镇纸镇住，以免被风吹起。她闭上眼睛，又倏地睁开，胸有成竹地素手拿起一直放在笔洗上的一只狼毫粗笔。
她神情安详，认真地调色运笔，不多时便画了一幅红梅。点点红梅花瓣仿佛是用鲜血染就，枝干婆娑，潇洒地在寒冷的风中舞蹈，远远地望去就像一团热烈的火。
王满堂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在宣纸上落了款。她轻轻卷好，递于他的手上，说道：“公子说山中霸王不像霸王，倒像一只病猫；抚琴的美人又不是美人。我送公子一幅梅花图，不知公子觉得怎样？”
朱厚照笑着接过，展开欣赏：“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是的，多日不见，公子学问见长了。”王满堂笑了笑。
“你也不差，画技也越来越好了。”
“多谢公子夸奖。”王满堂故作轻松，整理好裙子，屈身行礼。
朱厚照趁机扶住她手，轻轻地一用劲便将她贴近了自己怀里。那幅崭新的梅花图便也随之滑落，掉在地上，被微风吹出几丈远。
“你还好吗？”
“还好。”她低下头，强忍住哽咽道。
“是啊，你哪有可能不好？你在这市集上抛头露面，做起了小贩，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啊！”
“你……”王满堂想开口争辩，“你为何回来这里？”
“走吧！”朱厚照用一种不可违抗的语气命令道，“我要带你回去，让你时时刻刻守在我的身边，不许再不经过我的允许而离开我半步。”
“不，让我走！”王满堂如一只惊弓之鸟，跳着脚逃开了他的怀抱。
“这由不得你！”他说到做到，不容许她的反抗，一下子将她当街横抱了起来，往人群闯。
王满堂一声惊呼：“你快放我下来，这是在大街上，你……”
“害什么羞？”朱厚照哪里听她的话。
“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将脸埋他的肩膊里，羞得一脸的红霞。
“你自己走？”朱厚照轻笑，将她放下来，手仍揽着她的纤腰。
王满堂抬起头，拼命地抑制住泪水滑落，轻笑道：“放我走。”
“不放！”朱厚照执拗地握紧了她的腰，蛮横地像一个生了闷气的小孩子。
“念娣！”凌波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歇着。
“念娣，你在这里叫念娣？”朱厚照心里一阵狂喜，原来她并不是忘了他，却将他的名字嵌进她的名字里。
念娣，念帝，难道不是思念皇帝的意思吗？
“你不要误会啊！”王满堂急红了脸，“我取这个名字可不是因为你。”
“那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朱厚照抱着手臂，得意地看着她问道。
“是因为……因为……”确实是因为她对他不够死心，才叫的这个名字，但是绝对不能承认是这个原因，他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得意呢？她有点后悔起这个名字来隐姓埋名了，怪谁呢？谁叫她那么一直想着他呢！
“因为什么？快说。”
“因为什么呀？你的名字怎么起的需要想这么长时间吗？”
“因为我有个弟弟，早早的死了，父母思念弟弟，便为我起了这个名字。”她被逼不过，心一横，闭上眼睛胡诌起来，希望能蒙混过关。
“是吗？”
“是！”
“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什么死去的弟弟，还有即使你有，你的父母难道会预测未来，一生下来你，便知道会生个终将会死去的儿子吗？”朱厚照居高临下，一一将她的谎言揭穿。
“反正我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你。”王满堂咬紧了牙关，死活不承认。
他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他转过身，伸手一拽，将她实实的揽进了怀里，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肩头，手掌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后脑。
王满堂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怀中，忍着泪水倾听者他此时强有力的心跳。他的怀抱依然温暖，温暖地差点让人窒息。
王满堂浑身一颤，如梦呓般说道：“让我走。”她自问没有凌波一般大度，她的爱从来都是自私的，不能分享的，既然无法实现，还不如早早抽身，远离这份难以承受的爱情。
“我不会让你走的。”朱厚照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下巴的一下一上抵得王满堂的肩膀生疼。
“何苦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你……”王满堂总是在与他的争嘴中落得下风，这次当然也毫不例外。
“你明明很想我，很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又硬起心肠？”朱厚照紧紧抱着她，仿佛害怕她一下子消失在空气中。
王满堂用力地摇摇头：“没用的，你放我走吧。我不可能有结果的。”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是刚刚那幅梅花图的寓意。
“你……”
“我要回去了。”王满堂垂下眼睫，一滴泪水滑落。
朱厚照停住脚步，让开路。
王满堂走得很快，只剩下凌波去回头收拾那摊子前的东西。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地四散开来，纷纷议论这街中的一件奇事。
朱厚照遥望着她愈走愈远的背影，喊道：“我不会放弃的！”
“随你！”王满堂没有回头，径直地朝长街的尽头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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