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连长带着三连的战士们疾步行进在朦胧的月色中。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响亮激越的冲锋号声，瞬时间北面枪声、炮声、响成了一片。
秦连长一挥手中的驳克枪，喊道：“鬼子进锅了，冲！”
他率着三连的战士们往前冲去。
前面的天空中，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弧线，枪声、炮声、爆炸的火光交织在一起。
冯君的描述——秦连长带着我们三连冲了上去，我们和我们七一五团别的连队会合了，一起向大包围圈里的鬼子发起了攻击，夜空中重机枪子弹里夹杂的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弧线，枪声、炮声、爆炸的火光交织在一起。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战斗，当时我的脑海里没有一点多余的念头，大脑一片空白、耳朵也似乎一片空白，只有眼睛好象清亮了许多，只知道瞄准看得见的鬼子开枪，我打完了盒子枪里的十发子弹，又捡起了身边牺牲战友的汉阳造，继续向鬼子射击着．．．．．．
天渐渐亮了，在北边外围圈子的七一八团让开了北面，将圆形展开两翼成半弧形，将残余的鬼子赶到了阳方口长城外。
阳方口广阔的丘壑地带，虽然经过昨夜的战斗到处都是狼藉，但是刚刚长出的小草还在微风中顽强地轻轻摇曳。
战场上散布着双方伤亡的士兵尸体，一匹拉着炮车的骡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八路军战士在抬着死伤的战士和清缴战利品。
一个满脸烟灰的八路军战士在一具日军尸体前蹲了下来。那名日军仰面朝天，胸口上洇出一片血迹，因为他背后背着一个背包，看着好象是靠躲在那里，他的左手掌已经不见了，手腕处血肉模糊。那个八路军战士掰开他的右手，取下了他手里紧攥的三八大盖步枪，放到了一边，又解下了挂着一颗手雷的子弹皮盒子。那个战士将手雷取下，装进了口袋，将挂子弹盒的皮盒和刚才那把枪扔在一起。八路军战士将那个日军翻过来，日军身后背着一个背包、挂着一把短铁锹，战士取下了他的背包和铁锹，将铁锹和枪放到了一块。他打开了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块毛毯，又取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步兵操典》，战士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铁皮饭盒来。八路军战士打开了饭盒，看了一下，伸出手，从里面倒出了两个雪白的米饭团子到手掌里。那个战士盯着饭团子看了几秒钟，抬手将两个饭团子扔到了地上。
冯君叙述——战斗结束后，为避免鬼子飞机的空袭，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七一八团随即撤出了战场，回五寨地区；我们七一五团负责运送伤员和清扫战场，在昨晚的战斗中，牺牲了一百多名八路军战士，打死了三百多个鬼子。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我发现死去的鬼子基本上都少了手掌，还有个别的军官少了整条胳膊，让人觉得很是怪异，难道真象连长说的那样，鬼子们拿那些东西回去是留点念想吗？我们把伤员抬回到宁武县城内救治，我们师战地医院的医生和卫生员们抢救伤员也救治着宁武县城内受伤的乡亲，在他们忙碌的身影里，我见到了孟广欣，我们却没有时间说一句话。宁武城的乡亲们见到我们，只是拉住我们的手紧紧不愿松开，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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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武县城一处空场处，三连的战士们排成一个长队，战士们都是身带尘土、脸有烟色。秦连长和李指导员站在一侧。
战士们一个一个从他们前面走过，把身上背的摘下来、把口袋里装的掏出来，将这些缴获的日军战利品放在地上。
秦连长和指导员的前面一会儿堆起了一堆战利品。
两个三连的战士推着两个独轮车过来了，一个战士道：“连长，到老乡那儿借了两个独轮车！”
秦连长道：“好，先放在那儿，等一会儿东西收完了送到临时营部去！”
一个战士走过来，他背着一个日军的背包，两肩上还挎着三杆枪，他过来，将三杆枪取下来，将其中的三八大盖放到了地上的七八条枪上，将两杆汉阳造靠在身上，摘下了背包，放到了那堆战利品上，解下了腰上的日军子弹盒，也放到了地上。
他拿起一把汉阳造，看了看，扭过头来道：“连长、指导员，这杆枪是牺牲的战友的！”
李指导员走了过去，道：“给我吧！”
他接过了枪，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背在了肩上。
那个战士背上了自己的步枪，走了过去。
一个满脸烟灰、身穿黑薄棉袄、手持长矛肩背三八大盖的新兵走了过来。
他对指导员道：“指导员，我现在还用的矛子，这枪又是我自己缴的，就发给我用吧？”
李指导员道：“你是三排的吧？叫什么名字？”
那个战士道：“对，我是三排三班的，我叫郭存粮！”
李指导员道：“郭存粮同志，上缴战利品是咱们部队的纪律，集中以后方便统计——”
郭存粮道：“指导员，我明白了！那这样吧，我不识字，你帮我给枪上刻上我的名字，等上面统计完了再发给我！”
李指导员微笑道：“你别急，等我把话说完，存粮同志，你看，大部分老战士用的是汉阳造，在这次战斗中用完了自己的五发子弹，现在缴获了上百发的三八大盖子弹，但是却用不上，有的战士用的是三八大盖，却没有子弹，这样不是就浪费了吗？象你这样没有枪的战士咱们师里还有许多，师部将这些战利品收上去统计以后，会根据各连队的情况合理地分配下来，子弹根据你用的枪每人补配五发，这样大家不是都有枪都有子弹了吗？郭存粮同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郭存粮笑道：“指导员，你这样一说我一下就明白了！”
他一拍腰里缴获的子弹盒，笑道：“你看我，捡了一支枪又捡了几十发子弹，一下成了富裕户，你象方五娃捡了鬼子的枪，那狗日的鬼子把子弹都遭踏完了，方五娃等于光有碗没有饭，都是打鬼子的八路军，不能光凭运气就你多我少，指导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指导员点着郭存粮笑道：“郭存粮，你这个同志聪明，我一说就就理解了！”
郭存粮笑道：“指导员，我还知道过两天上面就给我们把这些枪发下来了，到时一人一把枪五发子弹，当然，我可能拿到的不一定是手里这把枪，指导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指导员笑道：“存粮同志，这还不敢夸你，你都能举一反三了，那你说还要不要我帮你在枪上刻名字啊？”
郭存粮笑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放下了三八大盖，解下了腰里的子弹皮盒放下。
郭存粮走过去两步又转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手雷，笑道：“指导员，我口袋里有两个洋芋蛋蛋还差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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