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家堂屋里，二十几名乡亲坐在小凳、草蒲团上，黑板前木凳上的油灯的火苗跳跃着一闪一闪，那只铁皮手电筒放在油灯旁边，陆小莹站在黑板前，冯君坐在黑板一侧的小凳上。
陆小莹对大家道：“昨天乘法口诀给大家教到了五，大家把前面的都记住了吗？”
一个小媳妇站了起来，笑着道：“我现在天天都在背，缝衣服的时候背，洗碗涮锅的时候也背，一不用背，一乘什嘛都得什嘛，我现在把到四的都全部背过了！”
陆小莹笑道：“很好，就要象巧花嫂子一样，既干了家务又学了习！”
叫巧花的小媳妇笑道：“这样干起活来还不谋乱！”
说完坐了下来。
陆小莹笑道：“对！”
另一个年轻媳妇也站了起来，道：“我也是，我白日里哄娃娃的时候，有时给他念冯八路教的认字顺口溜，有时给他念陆八路教的乘法口诀，娃娃听得可乖了，我也把东西记下了！”
陆小莹笑道：“嗯，这个办法也很好，你坐下吧！”
那个年轻媳妇道：“陆八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觉得这个三乘七最好记，因为我们这搭的人常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的话说完了！”
年轻小媳妇说完坐了下来。
下面的人都笑了起来。
陆小莹笑道：“对，其实桂芹嫂子的话很对，常说常背的东西，不用你多想到用时就能脱出而出，所以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乘法口诀记住再说！”
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冯君微笑着。
陆小莹转过了身来，在黑板上写着乘法口诀，边写边道：“前面咱们教到五的口诀了，是每天教一个数，是不是越来越短啊，所以今天从六教到九，一下子全部教完！”
她写完了从六到九的口诀，转过了身子，道：“乘法口诀也叫小九九，为什么呢？因为它到了九九这儿就结束了，而古人背这个口诀的时候，是从九九开始背的，所以就把它称为‘小九九’——”
一个年轻小媳妇站了起来，陆小莹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小媳妇道：“噢，原来‘小九九’就是乘法口诀啊，陆八路，那为甚我们这搭把心里打坏主意的人叫打‘小九九’呢？莫不成我们学了乘法口诀就有了坏心眼？”
“这个？”陆小莹思忖了一下，道：“恐怕有什么典故吧，咱们冯八路这方面懂的多，让她给咱们讲一讲吧！”
冯君站了起来，微笑道：“这个，从古代到现在，你看咱们老百姓基本上都不识字，更不会什么乘法口诀了，碰到办什么事或买东西，难免遇到一些贪利的人看你不识字不会算帐就欺骗你一下、多赚你一点钱，等过后你才发觉上当了，大家当然都痛恨这种无良之人，但是又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就互相叮嘱‘到他那里买东西要操心啊，他心里老打小九九占你的便宜呢！’，时间一长，就把心里打‘小九九’变成了有坏心眼、打坏主意的代名词！”
冯君微笑地看了一眼大家道：“会乘法口诀的人很多，我和陆八路也会，就象土匪有枪八路军手里也有枪一样，看拿在谁的手里怎么用，所以大家说这乘法口诀应不应该学？”
叫桂芹的年轻媳妇站了起来，道：“应该学，土匪手里有枪，红军没来以前他们常抢我们的粮食，我手里光有纳鞋的锥子，心里光只是个恨，我想我手里再有枪，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下面一片附合声。
桂芹又道：“红军来了，土匪撵跑了，我现在要学字学乘法口诀，以后有人再拿‘小九九’算计我，我也就拿‘小九九’对付他！”
下面又响起了一片笑声。
桂芹说完坐了下来。
冯君笑道：“你们看桂芹嫂子想问题想的多明白，还能举一反三，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咱们就请陆八路给咱们把‘小九九’教完！”
冯君微笑着坐了下来。
陆小莹道：“六先从六六三十六开始，等于是六个六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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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文所在宿舍窑洞里，白天放在窗户下面的桌子现在放到了两排床铺的中间，不大的桌上放着两盏油灯，十几个男学员坐在东西北三侧的床铺边和南边的条凳上，趴在桌上或看书或写字，还有一盏油灯放在西墙的窑壁上，五个男学员围坐在床铺上也在学习着。另有六个男学员已经休息了。
苏建文坐在床铺边，双手支在桌子上，捧着一本油印教材，嘴里不出声地翕动着。
坐在西边床铺上的一个男学员放下了书，爬到了床边，小声叫道：“建文！”
苏建文抬起了头。
那个男学员爬在床边向他招招手。
苏建文向后一退身子，翘起腿上了床铺，打了一个滚，从两名男学员身后绕了出来，下来床。
他走了过来，小声道：“干什么？”
那个男学员笑着小声道：“头都看晕了，咱们下把棋换一下脑子！”
苏建文小声道：“下什么下！你是不是已经把几门课刨透了，我还有好些东西没记住呢！”
那个男学员笑着小声道：“你怎么不说你训练项目不用练了，我还得抽时间要练呢！”
苏建文小声道：“训练项目好练，这背东西是硬指标，你没记住就是没记住！”
那个男学员反驳道：“你才说反了，训练项目才是个硬指标，而且念书白天也能念晚上也能念，你练项目晚上能练？”
苏建文摆了摆手，小声道：“平常干活活动也就变相的等于锻炼，算了，跟你不说了，再说晚上下棋不准说话，那还有什么劲，明天午饭后我好好教训你两盘！”
那个男学员笑着小声道：“哟哟哟，臭棋篓子还口气大的很！看到时谁教训谁！”
苏建文笑着转身走了，他来到坐到条凳上写字的黄维章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黄维章回过了头来。
苏建文向他招了招手，指了指门口。
黄维章放下了铅笔。
苏建文和黄维章两个人来到了宿舍外。
黄维章道：“建文，什么事啊？”
苏建文道：“明天早上冯君就要走了，咱们送她什么东西好呢？关系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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