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院试的第二场开始了。
能明显感觉到很多考生的状态不对，而且贡院关门之前，小吏在门口喊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病倒、爬不起来了。
周飞倒是状态还行，态度也跟从前明显不一样，对李晖跟程雪分外尊重。
应该知道谁是人、谁是鬼，谁能交、谁能滚。
李晖照例扔下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汪森跟杜平仁的状态也挺好，大家都能放心。
第二场结束，放榜是在七天后的巳时正。
这期间的考生们，大多都是忙于各种聚会。
今天这里办个诗词鉴赏，明天那里又有个绘画赏评……
李晖那几个临时同窗有过来邀请，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诗词他没兴趣，绘画更是一窍不通。
与其跟他们浪费时间，倒不如去驿站租辆马车、带着家人上山。
一来给言懿忻的父亲上坟，二来挖些野菜散散心。
之前跟龚师傅学了些赶车技巧，第一次赶车，慢悠悠走，倒也顺利。
来到山脚下，程雪带着女儿跟李怀，在道边挖野菜。女人不能上坟，而且李怀还小，容易遭惹不干净的东西。
李晖带着李恒跟言懿忻上山，给言大维上坟。眼瞅来到清明，放榜他们就回去，只能就提前烧纸。
三个人拎着纸活儿慢慢溜达，李晖个高，见言大维坟前好像站个人，就停下脚步。
“咋了，爹？”李恒问。
李晖没理他，指着不远处说：
“忻哥儿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你爹的地方？”
言懿忻垫脚看去，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就塞给李恒，连跑带颠过去。
这下不用问李晖也猜到了，坟前那个就是叫“文天”的江湖人。
言懿忻边跑边怒吼，质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山里很安静，他的大嗓门顿时让树上的鸟儿都飞得好远。
“……既然你做不到，就别胡乱承诺。我爹就是因为太过信你，才会带人去那边做生意。你个小人、奸人、无耻之徒——”
言懿忻吼完眼前一黑，身子踉跄着后退两步。刚好李恒及时出手，这才没有摔倒。
文天面色愧疚的站在那，张嘴想要吱声，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晖拿着从隔壁杜家借来的镰刀，把坟头跟周边的干草砍一砍，免得等下烧纸时在给点了。
李恒拽着言懿忻，见他不动，便出声提醒：
“给大伯上供要紧，哥别分不清主次。”
言懿忻闻声回神，使劲儿推了一把文天，怒吼“滚”后，过去摆供。把他带来的东西全都撇了，然后放上自己的。
周遭的干草清理干净，李晖走到文天身边使个眼色，率先走远。
言懿忻不想再理他，调整心态，跟李恒一起祭拜自己的父亲。
不远处的李晖，已经把言懿忻的遭遇跟怎么来的他家，全都说了一遍。
“……我知道你们江湖人重诺，可当初的不告而别酿成今日大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文天冷着一张脸，淡淡道：
“你想让我怎么办。”
嗯，到底是混江湖的，交流无障碍。
“我想让你教那两孩子武功，不用非得多么无敌，至少得能自保。甭管他爹是不是因为你走的，既然你承诺保护他爹五年，如今他爹没了，你就保护他儿子五年，不为过吧。”
文天撇嘴，长舒口气，说：
“你为何不再坦然一点，直接说想让我护你们一大家子五年呢？”
“你要这样理解也行，我不想着那么说，你压力能小点吗？”
“你一向都这么厚脸皮？”文天的棺材脸上，终于有了点愠色。
就没进过这么自来熟的，什么人呢！
“我就当你夸我了，成不成你自己考虑。放榜第二天我们就离开县里回望河村，你是想做言而无信的小人、还是重信重诺的君子，随你定。”
说完，李晖转身回到坟前，跟着一起祭拜。
他相信文天会跟着回去，不然也不能这个时候来坟前祭拜。至于为什么没有露面，应该是还没找合适的机会。
既然有缘碰到了，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放过。
甭管是五年，还是更久，反正他的本事有限，但俩孩子的未来无限。来个武师傅教他们，到时候文武双全，无论是言大维还是古代李晖，他都算能交差了。
祭拜完，三人慢悠悠往山下走，李晖没有出声劝言懿忻。十四了，棱角可以有，但也要懂得圆滑，不然可就适应不了官场。
一路下山也没有看到文天，言懿忻长叹口气，眼睛里有些许失望。
就知道不能期待，想让言而无信的男人变成言而有信，简直就是鬼扯！
山下，母子四个已经挖了一筐荠荠菜跟半框婆婆丁。
婆婆丁学名蒲公英，没开花之前很嫩、微苦，蘸酱吃、包饺子，都行。也是一种药材，婆婆丁根炒鸡蛋，是一种民间偏方。
“挖多少了？”李晖边问边看，笑眯眯说，“挺多啊，又可以包饺子了。”
“想吃回家买点肉就包呗。把汪森、杨冲他们喊来，你们聚聚，热闹一下。”
这段时间因为李晖科考，杨冲都没敢过来打扰，只送了两次东西。
“明天喊他们的吧，今天咱们说好了陪孩子，不能言而无信。”
李晖说完，从车里拿出苫布铺在大树下，把带来的点心、干果、萝卜等放在上面，就跟野餐差不多。
只可惜在这边随处能看到青山绿水，所以对于野餐也就不像现代那么期待。
李怀躺在苫布上来回打滚，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喊“娘”，反正就一个字一个字蹦。李恬跟着挖了会儿菜跑过来，坐在父亲的怀里，跟着吃萝卜。
有点糠了，不过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能有个糠萝卜吃，也算是吃水果了。
程雪又挖了会儿，便带着孩子们过来坐下、休息。点心都是早起先买，吹着微风吃着东西，别有一番韵味。
这两天的温度还好，至于会不会再降温，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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