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美人胚子，你穿这样鲜亮颜色的衣服真好看，衬的皮肤更白了。”
穿着一整套桃红色绣百蝶牡丹图宫装的沈沐清，像木偶般被推到惠妃面前，惠妃娘娘眉弯嘴翘的大加赞许着，丝毫也不在意沈沐清的脸上已经僵硬无表情。
这一整个下午，她都在不停的试穿惠妃拿出来的衣服，并接受着惠妃及其他宫人的美赞。
这已经是第八套了。
沈沐清越发显出不耐烦，但惠妃仿佛很有兴致。她好像打定了主意，要用这种方式缠住沈沐清，消磨时间。
“娘娘，臣女……臣女还是习惯穿自己的那一套。”她终于受不住，指着自己那身被随便搭在插屏上的水蓝薄绸小袄和素白绫子裙。
惠妃笑着摇了摇头。“欸，你的那身太素气了。正当好年华的姑娘家，怎么能穿那么素呢？空负了美貌，也是罪过。”
一旁的嬷嬷也点头称是。
沈沐清实在搞不懂，她们这是在干什么？把自己强留在这里，就只为指点自己的穿戴不够华丽吗？惠妃娘娘，有这么闲？
她越发感觉不自在。“既然娘娘喜欢臣女穿身上这件，那臣女下次入宫时，就穿上它。”
她在委婉的提醒惠妃，要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该放她出宫了。
也不知道惠妃听懂了没有，略垂下眼皮笑了笑，伸手接过嬷嬷递上的茶，喝了一口，“不忙，本宫这还有几套，你也一一试了瞧瞧，也许还有更好的呢。”
“如果这样，那臣女今夜就不能出宫了。”沈沐清担忧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了，再有一个时辰，宫门就会下钥，到时候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也不能随意进出。
“没关系，那今夜就宿在宫里好了。本宫这院里房间是不缺的，以前弦珠的闺房也还留着，你住在那就好。”惠妃也不问她的意见，直接让嬷嬷安排人去收拾。
沈沐清越发感觉此事诡异。平白无故的，干吗要她留宿。即便她和惠妃能沾上些亲故关系，却也没亲近到这种份上。
“娘娘……”
“好了。”惠妃依旧笑着，“本宫喜欢和你说说话，你不会连本宫这点小小心意也拒绝吧。”
这么一说，沈沐清倒不好张嘴了。她无奈的叹了一声，拢着宽大的袖幅坐在了椅子上。不得不说，这身衣服是在繁琐的令人讨厌，一坐下去，整个人臃肿的有些窒息。
惠妃见她乖乖的放弃了出宫的打算，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又揭开盖子，抿了口茶，似乎觉得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事，便随口问道，“听说，你和侯爷的亲事今年就定下了？”
沈沐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定下也好。女人嘛，找个好归宿，一生就无忧了。”她虽这般说，但神情里却露出了寂寞感，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不如意的姻缘。如果那也算得上是姻缘。
沈沐清也不想去反驳她，忽而想起了关于沈沐清母亲的事，听永福当日的口吻，惠妃明明是知情人。她想，趁这机会，不如详加探问一番。
“娘娘，臣女有些事想斗胆讨问。”
“那你说啊。”惠妃松了一口气，似乎因为沈沐清终于主动找话题来说，省却了她的力气。
沈沐清看了一眼四周，谨慎的放低了声音，“还是关于宫中巫蛊案的。”
话音刚落，惠妃脸上的笑容凝住了，显露出细纹的美眸定定的审视了她一阵，仿佛在犹豫。过了一阵，她吩咐嬷嬷将屋子里余下的宫人都遣了出去。
沈沐清暗喜，她这是打算开口了。
等人走的干净了，惠妃叹了一声，“我想弦珠那丫头，早把不该说的也对你讲了吧。”知女莫若母，听到沈沐清发问，她已经料到，沈沐清是有备而来的。
区别于沈沐清第一次向她发问，她推说不知，这一回，她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沈沐清说道，“公主是讲了一些，但其中有些地方，还是让臣女感觉困惑。”
“哪些地方？”
“关于宫中兴起的流言……到底是什么流言能害的先皇后被贬，还让圣上下令所有人禁口不敢再言。”她只管把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问出来。
惠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与身旁的嬷嬷相视一眼。那嬷嬷也有些尴尬。
“事关侯爷的母亲，你当真要听？”惠妃在次确认。
“虽说这种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臣女又是晚辈，不该多嘴，但正因为事关侯爷的家事，所以臣女才要问。若有逾矩之处，还请娘娘包含。”
惠妃见她心意坚定，便也不再敷衍，徐声道，“景侯的母亲，曾与当今圣上有旧情，虽然后来，他们没有修成正果，但圣上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后来，顾家出事后，景侯的母亲曾进宫求圣上开恩，有一夜，也就留在了宫里……要知道，那时候她已经就嫁给了景侯的父亲。”
沈沐清心头咯噔一下，有不祥之感袭来。
“那后来这件事……”
“都说宫里戒备森严，其实这皇宫是天下最透风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若常麓宫里响了个屁声，隔天这满宫也都知道了。更何况是这种事，哪里瞒得下。”惠妃幽幽叹息，又像是自嘲。
沈沐清一时无语，她想到景承煜若知道这样的内幕，该怎么办。他是那样尊重他的母亲的。
惠妃的话还没说完，也许这种秘密装在她心里多年，早就沤烂了，她终于寻找到机会倾吐，便想把一切都释放出来。
“十个月后，景侯就出生了。”
听到这话，沈沐清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当即控制不住的“啊”了一声，又自知失仪，赶紧抱歉的低下头，心口却噗通跳个不停。
惠妃不以为意，也说不上抱着什么心理，轻哼了一声，道，“不过，也没人敢认定，景侯就是那一夜得来的孩子，还是那句话，顾氏毕竟嫁入景家了。”
“所以，在圣上心中，对侯爷究竟是如何判定的？”沈沐清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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