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怔了一下，说话的语气便不再像方才那般柔顺，“是啊。圣上继承了大统，太子妃顺利成章就做了皇后。”
沈沐清装作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问，“可是现在中宫主位空悬，那位皇后娘娘她……”
惠妃忽然“哎呦”了一声，按住了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身旁伺候的嬷嬷立刻上前问道，“娘娘可是头风又犯了。”
沈沐清清楚的看到，惠妃冲那嬷嬷眨眨眼，那嬷嬷声音陡然拔高，透着做作，她立刻明白，这主仆是在她面前演戏，大抵是她问到了什么不该触碰之处。
只是，她已经足够小心了，还是让惠妃产生了警觉，看样子，要想在她口里多听些东西，还要多下些功夫才行，只是今天恐怕是没戏了。
眼见惠妃主仆戏演的逼真，她也不好作壁上观，遂赶紧装出关心的样子道，“娘娘既是旧疾复发，不如让臣女替您把脉瞧瞧。”
惠妃立刻摇手道，“不用那么麻烦。雪缨，去把王太医开的药拿过一丸来，本宫服过就好了。”
趁着那嬷嬷去拿药的空，惠妃拍了拍沈沐清的手，歉意道，“你瞧，咱们娘俩这话说的好好的，本宫这身子骨就不中用了，唉，看来今儿是不能常留你在这陪着了。外面雨大，要不你也早些回府吧，免得家人惦记。”
惠妃这便下了逐客令。
沈沐清也没理由再赖在这里不走，只好悻悻的应了一声，打算告退。
走上两步，身后的惠妃又突然说了一句，“你年纪还小，实在不知有些事的凶险，本宫既是长辈，又有意爱惜你，在这就多嘴劝上一句，那些陈年旧事，能不打探就不要打探了……这样做对你好，对……景侯他，也好。”
沈沐清惊愕的脚步一滞，原来惠妃竟猜出了她的目的，她不甘心的转身，张嘴想问什么。
惠妃却已摆手唤道，“雪缨，送沈姑娘出宫吧。”
守在门前的老嬷嬷应了声是，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沈沐清踯躅了一下，只好出了殿门。
站在殿门外，她空站了一阵，那老嬷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般，说道，“姑娘也别怪娘娘，当年的事，娘娘知道的也有限，不但娘娘，现在这宫里面能将当年的事说圆全的，也出不了一巴掌。”
沈沐清扭头看着她，想了想问道，“当年的事就瞒的这么严？”
“唉。”老嬷嬷叹道，“当年事发后，死的死，遣的遣，可不就瞒下了。”
“还有遣走的？”沈沐清眼神一亮，紧跟着问了一句。
老嬷嬷似乎自觉失言，赶紧辩解道，“哎呀，姑娘瞧我，这也是年岁大，记糊涂了。”说着一边向殿内瞧，“对不住了姑娘，我还要进去伺候娘娘，就不远送了。”说完，逃似的折身钻回了殿中。
这番打探虽然没问出什么实质的东西，但也不能说一点收获没有。起码，那老嬷嬷的一时失言，倒是给沈沐清提了个醒。或许可以从哪些遣送出宫的人口中问出些什么。
不过，要查十五年前遣送出宫的人名花册，还需要去内侍省调档，免不得又要筹计一番，该怎样入手操作。
既有了行动的方向，沈沐清倒也不急了，唤过锦秋向着宫门外的车马处走去。
大理寺。
一早起，大理寺卿便接到信王钧旨，遣他带兵拿人。待看清拿人指令上所涉之人时，他差点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
上面标注的两人不但是皇亲国戚，且又是执掌军政的大员，大饶国统的肱骨，竟然被指认成“手专边域，与敌暗通款曲，意图窃国”的罪名，他看了半晌以为眼花，揉眼再看，字字确凿，不敢耽搁，便想进宫在做请示，深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岂料，信王早已派人候在外面，且霸道宣称，“此案人证物证确凿，大理寺只管拿人便是。信王殿下可是在等着结果呢。”
大理寺卿不敢得罪信王，遂心觉不安也只好去遣兵拿人了。
此刻，人拿来了，接踵的麻烦也跟随而至。就比如这出了名不好惹的震北侯，现下就邪面冷眼的站在他面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制的他连抬头与其对视都费劲。
“是谁的口谕？”景承煜劈头问道。
大理寺卿擦着脸上的狂出不止的汗，努力挤出笑，回道，“回侯爷，是信王殿下的钧旨。”
“沈将军与太尉皆是朝中一品大员，事关他们，不是应该圣旨下发，大人才可去拿人才是吗？”景承煜瞪着他问道。
大理寺卿苦笑道，“是……是这个理，可……可现在不是信王……”
景承煜冷笑一声，打断了他，“难道大人为屈于权势，已将朝纲法纪也不顾了吗？你有这样的心，这案子还能主持公正吗？”
大理寺卿面色瞬息惨白如纸，叫苦不迭，“这，这在下也是没法子……这……”
景承煜一摆手，烦厌道，“算了，你没有刚骨，逼你又如何。既然人拿了，关在你这里，你给本侯听好了，若是让他们少了根头发，本侯绝不会饶你。”
“这个侯爷放心，在下定然会好生照拂两位大人。放心，放心。”大理寺卿一迭声的保证，景承煜只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出了门，向安问道，“侯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进宫。”景承煜说道，转头又吩咐，“此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沈姑娘为好。”
向安苦脸道，“哪里能瞒的住啊。”
“什么意思？”
向安便老老实实告诉他，一早沈沐清便出了侯府进宫了。
景承煜闻言皱了皱眉，叹息一声撂下了帘幔，吩咐马车启行。
皇宫中。
就在主仆撑伞走上一条甬道时，忽然前方急急行了一架轿辇，走的急，也不避人的趟起一路水花，溅了避之不及的主仆一身。
锦秋当即恼道，“走路也不长些眼睛。”是对那些没规矩的抬轿黄门而言，却不想被轿子里的人听了去，立刻扯开帘子伸头斥道，“是哪个没规矩的在乱吠？”说完竟愣住了，接着就慌里慌张的调下轿子，冲沈沐清扑过去。
并带着哭腔喊道，“清丫头你在这啊，你知道吗，沈家出事了。”
沈沐清这才看清，眼前的竟是她嫂嫂，永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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